已然稍嫌不支。”
孙策默然半晌,远望帐外的夜色。就好似被墨水泼染过了一般,夜色越发深沉。雷声隐隐,滚动云层。
“甚么时辰了?”他突然问道。
“禀少将军,”身边的亲兵回到:“已快到子时了。”
子时了啊...
孙策暗自默算,王政第一次突围的时候天方薄暮,大约是酉时,到如今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他这边占据人数优势尚且兵卒疲累,那么黄巾贼寇们为何还不觉疲倦,还不累呢?
不!
他们不可能不累!
孙策勐地一拍桉几,断然道:“贼人一定是强撑的!”
迎着众人愕然望来的目光,孙策意识到自家失态了,连忙解释道:“虽为仇敌,说起来,本将也颇为佩服王政此人的练兵能力,嘿,难怪他给自己取名御寇,果是御贼有方!”
“徐州军不同天下其他黄巾贼寇,不仅敢战、善战,在夜战上也颇为所长,本将观其以往的战例,多有趁夜破敌的故事。”
“但是!”
顿了顿,孙策话锋陡转:“将近三个时辰的鏖战,不但对我军是个考验,对他们来讲,也肯定是一件吃不消的事情。传令凌操、孙静,再给本将顶住一个时辰,务必要磨得贼人气竭为止!“
“少将军。”这时堂下一将忍不住道:“既然猜出贼军气力已然不继,此时已是苦撑之态,何不派遣体力充沛之新军上去,岂不胜算大增?”
“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派遣援军,有等若无。”
孙策摇头道:“王政既要突围,必然也留下了部分精锐,若是此时把生力军派上去,咱们再无后手,让竖子觉察端倪趁机逃出,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堂下又一人插口道:“少将军,便是王政趁机逃了,咱们先夺下舒城也是好的。”
“此言不差,咱们在舒县城下耽搁的时日太久了,若得破城,也可振奋一番士气。”
“是极是极...”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俱都表示赞同。
他们之前十分同意孙策的斩首计划,若能将王政或擒或杀,徐州几乎便是唾手可得,毕竟论及权柄,这位王州牧的确远胜陶谦、刘备时期,但集权有好处也有坏处,在外人看来,王政若有闪失,影响同样之大。
因为王政没有家族,没有子嗣,甚至还未婚配,而徐州军目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二号人物可以替代。
但问题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之前孙军百战百胜,一路攻城略地,形势可谓强盛到了极点,众人都愿意陪着孙策做梦,斩首王政,击败袁术,挥兵北上,一举拿下徐、扬二州。
如今合肥、六安相继失守,眼见还有一万以上的徐州援军不日将至,哪怕孙策早已安排贺齐中道阻截,万一没拦住呢?
这时候最稳妥的自然是先打下舒城,稍作喘息才是最稳妥的!
眼见众口一词,都认为此时破城更甚与斩首,孙策心中暗怒,刚要发作,突然心中一凛。
就在方才虎目巡回之间,孙策终于想起了带头发言的几个将官的真正身份,让他恢复了清醒,也想起了一件事情。
要知此时的孙策单论兵马强盛其实远胜原本历史上的同期,可原因是什么呢?
那便是孙策这一次对目前辖内三郡的世家大户选择了妥协,借着他们的势力方能在短短时间内聚集数万兵马,包括招来丹阳兵的投效。
而付出的,自然也就是麾下的兵马不再纯粹,如今账内这些众将里面,有不少正是这些世家的代言人。
之前势如破竹之时,孙策可以一言而决,这些人也会乖乖听话,如今...
却是不可再这般了!
孙策终究没彻底昏头,还分得轻重,便改口道:“那便这般吧,如果一个时辰后还不见王政出城,则我军可趁机发起反击,便如诸君所言,以吾养精蓄锐之师击彼贼气竭,的确有望顺势一举夺城!”
“少将军明见万里!”
见孙策终于同意了,众将也纷纷松了口气。
说实话,在这位小霸王面前公然唱反调,哪怕是抱团,他们也着实有些胆战心惊。
更有人在暗自里想,少将军虽始终在和那王政别着苗头较着劲,只是战场上两人如今还是胜负未定,但单论对麾下军队的掌控力...
那王政其实已算是占了上风了。
起码据他们所知,当初王政攻临淄时不但耗费的时日更久,更是在凛冬将至的严寒,听说事无大小,也依旧是乾纲独断。
这时又有人道:“说起来那黄忠都已从龙舒打到六安了,又从六安转回合肥,怎地荆州军至今还未见踪影?少将军,那刘景升?”
听到这话,众人再次望向孙策,却见孙策双眼烧起熊熊的怒焰,似是以他的城府之深,也被此人激得勃然变色。
“这老匹夫!”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孙策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其中横溢的森然杀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