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个大好人,不但给自己免费药物,还给自己报了个什么试药的名额,可以领双份钱。
韩荣拿来同意书让她签字,然后给了她一个医院的地址去试药,又叮嘱她定期过来检查。
丁晓梅手中拿着文件,想着病情能够得到控制,很快又就能拿到一万块钱,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心里瞬间就高兴起来,露出了难得的一丝笑容。
韩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她能按时吃药,早日消灭病毒,肚中的宝宝能平安长大吧,这世界对这么一个宝宝的恶意实在太大了,还好国家有政策,能给她们免费治疗。”
“听说疾控中心现在跟三清合作,等这次的临床试验做完后,会将免费的新药逐渐推开,这个药能彻底清楚病人体内的HIV病毒,阻断传播途径,这样下去,迟早能消灭这个该死的病毒。”
他默默想着,忍不住感到一丝庆幸,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重任。
正想着,突然一个老头走了过来,怯怯地问道:“医生,我儿子病了,医生说要到这里来抽血,拿个结果才给看病,能麻烦快点吗?”
韩荣抬头,注意力立即被一个男孩子吸引了过去。
平时来检测的人一般看不出有什么毛病,跟正常人无异,但这个男孩子一看就呈现着一种可怕的病态。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苍白的脸,以及露出的一截极细的手臂,在老头的搀扶下,才能站稳。
韩荣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几分了然,这个男孩大概率是发病了。
旁边的老头看起来年纪也比较大了,但在孱弱的儿子面前,反而显得身体还算硬朗。
男孩子在椅子上坐下,这才抬起脸,他的眼周,嘴角长满了疙瘩,看上去很是瘆人。
韩荣不敢细看,问道:“能不能把袖子撸上去,我好抽血。”
男孩缓慢地点头,可全身都有气无力,试了半天也没成功。
韩荣也没多想,就小心地帮他挽了上去。
随着袖子慢慢卷上去,他立即看到了,男孩纤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韩荣瞬间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多说,简单看了一下对方的手臂,发现无处下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暂时找不到地方下针,要不然,抽另外一只胳膊?”
这时,他父亲突然开口了,还是问的同一个问题,看得出来很关注这一点。
“医生,你这结果多久能出?”
韩荣一边帮男孩撸着袖子,一边回答:“初步结果最快也要一天吧,正式结果还要再久一点。”
“不能马上出结果吗,我儿子眼睛这病,你们不出结果,医生不给我们治。”
老人似乎有点焦灼,他看了儿子一眼,又有些期待地望着韩荣。
韩荣已经把针插到血管了,但是由于血管实在太细,而且干瘪,出血并不流畅。
他只好不断尝试调换角度,同时回答老人的问题。
“你们来的比较晚,都下午了,我们出结果也是要时间的,最快也要明天了。”
“而且这也只是初筛结果,正式结果要等上级反馈才能出,至少也要三五天时间。”
“那你说医生非得等你们这的结果,不给结果说没法治,这是为什么?”老人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
老人这么一说,韩荣有点明白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艾滋病是种什么病,也不清楚它的危害,心里只想快点治好他儿子的眼睛。
韩荣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具体的事情你还是问问大夫吧,我们这边只管检测。”
老人幽幽地“嗯”了一声。
韩荣给男生拔下针,对老人说:“您给他摁一下吧,五分钟左右,不出血了再取下棉棒。”
老人叹了口气,上前把儿子扶起来,低声都哝起来:“这也不给治,那也不给治,这一脸疙瘩,还怎么找对象。”
这时他儿子突然开口,无奈地喊了一声:“爸。”
然后转向韩荣,低声道:“医生,对不起,我爸他不懂,以后有什么情况通知我就行了。”
韩荣点点头,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下楼小心。”
男生笑笑,点头:“谢谢您。”
老人沉默着,浑浊的眼神里悲喜难辨,搀扶着儿子离开了门诊。
韩荣看了看男孩子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显示“1999年出生”,顿时唏嘘不已。
他知道这个男孩能走到这一步,除了自己作死没有别的原因,并不值得同情。
但是老人实在太可怜了。
老父亲被蒙在鼓里,还抱着传宗接代的朴素念想。
但包括男生自己在内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个愿望要实现的可能性,实在很低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韩荣摇了摇头,对着一家子的遭遇,顿时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