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淬毒匕首刺中的巨人,瘫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非要形容眼下这种局势的话,上面这句话最合适不过了。
汉军到底来了多少骑兵?
不知道。
局势究竟溃散到了各种程度。
不知道。
左贤王那边的进攻是否顺利?
不知道。
此时此刻,谷蠡王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黑红交错的夜空,脸紧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而一名被吓破胆的部落首领凑了过来,试探道:“大人,您是千金之躯,未来的单于,应当及时撤走……”
他还没把话说完,“啪”的一声,马鞭重重地落了下来,将这家伙疼得原地跳起。
“闭上你的狗嘴!勇士们正在前方与敌人厮杀,本王又怎能弃他们而去?”
事实上,谷蠡王从未想过逃跑,纵使内心正在被恐惧蚕食。
这次南下劫掠,羌渠单于根本不知情,不仅如此,左贤王还跟盟友们约好了,攻下并州之后,一同发兵围杀单于。
没错,当了这么久的谷蠡王,他已经不想等了。
但是,若是不能渡过眼前这一关,一切计划都将化为泡影,而且没了部众、丁口的他们,一旦回到草原,将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除此之外,真按照眼前蠢货说的做了,等左贤王大胜而归,他肯定会追究自己弃营而走的事情。
一念至此,谷蠡王折身走回王帐,看都没看旁边的美姬一眼,赶紧取下甲兵,表情凝重道:“尔等点齐部众,随本王前去剿灭那一小撮来犯之敌。”
“这……”
“难道左贤王不在,你便不尊王令了吗?”
“小人不敢。”
在场的十几名部族首领心思各异,但大部分都在想该如何才能脱身,保存自身实力。
要知道,单于可不止一个儿子,站错队又如何,只要自身实力强大,单于能如何?
顶多斥责几句罢了。
就在这时,喊杀声自前方传来,帐内众人定睛看去,内心均是一凉——
八十骑,列锋矢阵。
为首者是两个生面孔,大概是并州军内部的后起之秀。
威震塞外的吕布、张辽不在!
“速速上前了断这支骑队,他们人数不多。”谷蠡王睁眼说着瞎话,大声呼号:“这些只不过是普通的并州兵罢了,厮杀至今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杀一人者,立升百长!”
“敢上前阻拦者,赐丁口一百!”
还是老一套,丁口、官职。
毕竟,对于匈奴人来说,这两种奖励最具诱惑力,而周围那些没有见识过汉军神威的士卒,听到如此重赏,倒也被激出了杀性,纷纷举起弯刀,纵马冲锋。
至于王帐中的贵人们,却没有硬气起来,只见谷蠡王扫了一眼状若魔神的陆离,吓得赶紧翻上马背,朝相反的方向冲去。
汉军数目确实不多,若是不通战事的人看到了,只会震惊于劫营者的胆气,但在场的部族首领俱是人精,尤其是看到陆离与宋宪杀人如屠狗的操作后,体内瞬间更是涌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八十骑!
得要何等的胆识和自信,才敢实行这样一个直击中军大营的计划。
这次扎营的地方,其实是临时而定,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提前预知!
渡河前来先头部队,因临时起意,发动了眼前这次突袭。
只能这种可能了。
“太原陆离……”
谷蠡王低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转头一看——
在两员将领的带领下,那支汉军精骑像是烧红了的烙铁,掀起骚乱与动荡,而原先立着大纛的王帐已化作火海。
“劫营者,太原陆离!”
呼啸声不断在营盘上空回荡,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效果确实堪称拔群。
那些躲在角落,幸免于难的匈奴兵心中,都有一幅难以言说的恐怖景象。
他们看到大火借助风势,绵延十数里,整片天空都被大火所笼罩:冻土被烤得裂开大缝,象征王权的大纛在火舌舔舐中腾起黑烟。
哀嚎、哭喊、倾颓、坍塌……
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此刻,杜泉勒马于山腰处,居高临下俯瞰整个营盘,瞬间就被这盛大而不祥的火祭仪式,压迫得喘不过来气。
“劫营者,太原陆离!”
远远地,声音传来。
火光映衬下,杜泉面沉如水,没想到自己的一生之敌,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当初,血族世界中,两人在高架桥上决生死,他狠下心来,用自爆的方式,趁着对方浪战,才得以功成,帮助血祖顺利过河。
而现在,却连正面对垒的勇气都没有了,那可是战魂!
乱世的立身之本!
念及此,杜泉心中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