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眼球之后,尸体的面部会发生变形,而牙齿的脱落,更是加剧了这一现象。因此,要求附近居民前来辨认尸体,这种费时却有效的办法,绝对行不通。
但是,不妨碍陆离进行最基本的推理。
从死者的体型来看,她是一位成年女性,体型稍显丰腴。
全身衣物被鲜血染透,腹部糜烂泛黑,不忍卒视。
“信中说,死者钱财并未丢失,那么,钱袋在哪里?”
陆离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嘲笑,毕竟他们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附近流浪汉太多,为防止意外,我先收起来了。”
一名蓄有胡须的老警员生怕被误会,连忙补充道:“在场的同僚都可以作证,如果钱袋里少了一个子儿,在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待他说完,陆离收起放大镜,直言问道:“有多少钱?”
“九镑十五便士。”
这个回答跟预想中的不一样。
死者的皮靴底部磨损严重,这说明她生前的经济状况并不理想,怎么可能随身携带一笔巨款?
要知道,四磅现烤的面包也才卖六先令,而一英镑等于二十先令,或者两百四十便士。
根据自己继承的记忆来判断,陆离估计,一位独身女士,一年只要有六十英镑的收入,就可以在伦敦生活得很好了。
正因为如此,一位衣着寻常的女士,钱袋里却装着与身份、地位不匹配的财物,这很不符合逻辑。
念及此处。
陆离缓缓俯下身子,继续审视眼前这具无名女尸——
受害人仰躺于地,面部血肉模糊,看不清样貌。
脖颈几乎被割断,此处应该为致命伤,并且,惨遭剖腹,腹部有一条长而深的倒V型伤口,内部脏器呈现出黑红色。
“丝绸软帽?”
很快,陆离注意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细节,死者头戴一顶煤斗状软帽,上面点缀着几朵假花,看上去很精致。
一般来说,这种小物件,非常受淑女们的喜爱,在贝克街,几乎随处可见。
可是,他现在身处白教堂区、挤满流浪汉的贫民窟。
稍作沉默,陆离心中有了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猜测。
而一直关注陆离的温斯里,见他眉头舒展,立刻开口追问:“侦探先生,您有什么新发现吗?”
“死者是一名流莺!”
“出于职业需要,她每天都会尽可能得让自己漂亮一些,比如戴一顶丝绸软帽、穿上蕾丝内裙。”
闻言,警员们纷纷点了点头,他们长期在白教堂区维持治安,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可是,揽客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我没记错的话……”
话说到一半,温斯里瞬间收声,轻咳几下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面对反问,陆离强调了一句:“死者凌晨时分就已经死了!”
“你仔细想想,那个时间段,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小巷中行走。”
“夜班女工……”
温斯里本能地想要反驳,又觉得不太可能是女工,毕竟有谁会戴着一顶花哨的帽子去工厂上夜班?
至于其他几名警员,一直在充当背景板,只要侦探先生不开口询问,他们就始终保持沉默。
左顾右视,见无人配合自己,陆离决定继续往下推演:
“午夜时分,狭窄昏暗的小巷中,受害者正在寻觅客人。
这时,一个拄着手杖的男人出现了,这家伙非常有钱,或许,身后还停着一辆象征财力的马车。
很快,两人就谈好了一切,受害者以为自己很幸运,毕竟白教堂区出手阔绰的男人,可不常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她后悔了,只见男人扬起一直藏于背后的左手,利刃闪着寒芒,一划而过。
转瞬间,她失去了意识,中途没有挣扎、搏斗,因为一切都太过短暂,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话落,众人沉默在原地。
基于事实,根据很多微小的线索,进行分析、猜想,甚至反推更多线索,直至所有的线索可以形成一条完整的逻辑。
这就是基本演绎法!
只要保证大、小前提不出差错,逻辑能够自洽,结论就会无限贴近真相,甚至与真相一致。
就在此时,陆离又有了新动作,他快步走到老警员面前,声音不自觉地上扬:“能把受害者的钱袋给我吗?”
见状,众人心头微微躁动,他们想知道这位声名远扬的名侦探,又将上演怎样的戏法——
短短半小时,就将苏格兰场全体精英无法解决的问题,整理出了头绪,不是戏法,又能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老警员激动得难以自持,直接从衣袋里抓出一只钱袋,送到陆离手中。
不出所料,入手很轻。
“果然,凶手出手阔绰,并非打肿脸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