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刮过。
聂人熊三人已然隐去了身形,透过破庙的裂隙向着外面看去。
就看到夜色中。
一群衣衫褴褛,满脸菜色,扛着简陋木枪、镰刀、柴刀...的流民,或者也可以叫流民起义军仓惶地跑在前面。
身后则是一群虽然甲胃、兵器不全,却也要比流民强上太多的兵丁正在紧追不舍。
而且,即便再怎么军备废弛,这些兵丁好歹也练过两手军中普及的拳脚兵法。
战斗力要远胜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
一路越追越近,很快就在破庙门口将前者团团包围。
为首将校对那流民首领的悲愤控诉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便大手一挥:
“知府大人有令,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全都给我杀了!”
统治阶层对臣民的要求便是要规规矩矩,本本分分。
即便受了委屈也不能有丝毫反抗,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在这个年头,官兵和贼的界限非常分明。
对于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而言,官就是官,贼就是贼。
区区庶民不做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这是有悖纲常的万恶之罪,绝对不可饶恕。
就算城头变幻大王旗,也跟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那是专属于豪强之间的游戏。
当然。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云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早就已经轰传天下。
就算除了【九兵】之外谁也不知道内幕。
却都知道皇城变成了一片废墟,太后、皇帝、宗室、兵圣...已经全都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们这些地方上的百里侯、土皇帝,现在之所以还扯上旧朝廷的大旗,纯粹只是为了一张大义的面皮而已。
不排除还有少数忠义之士,依旧等着分散各地的大炎宗室王爷们选出一个新皇帝。
但其中的大多数,怕是早就和不知哪家豪强、道派互相勾结在了一起。
准备将自己这治下的地盘卖上一个好价钱了。
从这群府中的卫所兵来看,沂州府显然便是如此。
“射!”
砰!砰!砰!...
橙红的枪焰在夜色中接连爆闪。
一片炒豆子一样的乱枪过后,那些胆敢冲击府县的暴民就被轻松撂倒了大半。
官兵后队狞笑着挥刀扑上,短促的惨叫之后,本就是一部残兵的那上百个流民军就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这些地方上的卫所兵对付妖魔诡怪完全不顶用,但对内镇压流民却个个都是好手。
“唉,乱世啊。”
庙中隐去了身形的三位判官只是叹息一声。
便要出手将那些死者的魂魄收拢起来,将一点【真灵】送入阴世,防止他们变成厉鬼甚至新的诡异害人。
对于争龙期间阳间势力之间的倾轧,他们就真的无能无力了。
可是聂人熊才刚刚抬手,那官军的将校便再次下令道:
“请【阴神龛】!”
一个身穿灰袍的年轻道士,抱着一只带着浓浓香火气的黑色神龛越众而出。
龛门上挡着一道脏兮兮的黄布,上面绣满了各种狰狞的恶鬼,甚至还残留着可疑的血迹。
让人看不清其中到底供奉着什么。
“这人是...”
三位判官同时将眉头一皱,发现这人的穿着与先前那一伙儿“妖师道”的妖术士竟如出一辙。
一双眼睛也不是人眼,而是蛇一般的金色竖童。
不等他们多想,便看到那妖术士将手中神龛高高举过头顶。
一道神光蓦然射出,笼罩住了地上的所有尸体。
呜呜呜...
顿时,阴风阵阵,鬼火惨惨,所有流民的魂魄全都被从身体中强行勾了出来。
又浑浑噩噩地被勐然卷进了那神龛之中。
另一个道士手捧一只玉瓶上前,将瓶口对准神龛底座上的一个小孔。
接住了一泓金黄色的水液。
同时一股子只能被魂体闻到的奇异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
四周隐隐有阴风旋起,却是荒郊野岭中的各种孤魂野鬼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到了这里。
就跟当初那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游荡到沂州府的吊死鬼一模一样。
然而,神光再次一卷,将它们也全都卷了进去,化作另一注金色水液。
这个时候,本来还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的三位判官,脸上终于彻底变了颜色。
惊怒交加之下,李文忠不由发出一声低呼:
“真灵!这些妖道没有放走这些流民、鬼物的【真灵】,而是连同鬼体全都给一起炼化了!
疯了,他们真是疯了!”
就连杀人无算的王老爷和御龙直,都不敢直接让敌人魂飞魄散,剥夺对方转世轮回的机会。
而是宁愿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