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的语气很轻松,只是随口一提。宫侑却愣住。
红色的花。红色。
他突兀地想起来一件事。
体育馆有三个门。两个平常开的大门,门上的腰封线是蓝色。
一个紧急用的小门,门上的腰封线是红色。
鸡皮疙瘩在他身上爬起来。
宫侑再次看向宫野春,这次不带任何情绪,冷静的,仔细的。宫野春却忽然躲闪起来,小孩不自然地后退半步,下意识把两只手藏到身后。宫侑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往外拽,“你拿的什么,给我看!”
宫野春低着头,胳膊用劲,就不让他把手拽出来,“……没什么。”
宫侑猛地松手,宫野春猝不及防,顺着惯性往后倒——在他撞到墙之前,宫侑转了个身,垫到他后面。于是宫野春撞到宫侑,宫侑撞到了墙,宫野春慌慌张张地起来,手忙脚乱,“阿侑!”
然后手上一轻。宫侑轻松把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抽了出来。 宫野春呆住。
宫侑拎着手里薄薄的纸片,狡诈又得意地笑起来,冲他吐舌头,“略略路——不给我看也得给我看!”
宫侑满意地展开手里折叠的纸片,低头看过去——那是一张町内地图,上面画着乱七八糟他看不懂的符号,但除此之外,他第一眼就看到,一抹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宫侑心脏一跳,去抓宫野春的手,“喂!你流血了?怎么回事??”
宫野春这次没再反抗,很轻松就被他抓住了,然后那只缩在衣袖里的手就呈现在宫侑面前:脏兮兮的,指尖被磨破掉皮,血在衣服和指缝间沾得到处都是。
如同被雷击中,宫侑在原地呆住。
他想起很多事。
比如下雨那天,明明有扇开着的门,但宫野春在有贴着红色腰封线、平时根本不用的小门门口站了一天。
比如去公园玩的时候,宫野春从来都不走在前面,每次都跟在他们后面,有时候还要拉着他们俩的衣服。
比如有时候清洁剂用完了,犬畑教练偶尔会让他们去隔壁的超市跑腿,但一次都没让宫野春去过。
他好像明白宫野春为什么没来了。
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宫侑说的是什么。
他不认识路,只要走在街道上,哪怕是他每周都路过的地方,每天都在看的东西,他也没办法辨认出方向,甚至放下地图,就马上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他又好像明白宫野春是怎么来的了。
他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转,然后每看到一个他能辨认出来的红色标志物,就问旁边的人,再在地图上标记下来,然后再迷路,再问人,再标记。
那一段实在没有东西可认的时候,就蹲在马路上,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划一道血痕。
然后一步一步的,从早上走到现在,走到他的面前来了。
小狗确实没有心。
小狗只是想跟你玩。
小狗只是用尽他能用的所有方法,来跟你玩。
宫侑咬住嘴唇,飞速地红了眼圈,他扶住宫野春的肩膀大喊,“你是白痴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会说吗!?”
宫野春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嗫嚅道,“可、可是我不认识路……”
宫侑看着他,坚定又大声地说:“不认识路又怎么了!我们认识不就好了——我们可以带你去的啊!”
宫野春也一秒红了眼眶,感到一种陌生的感情在心底翻涌,是酸的,是辣的,搅得心脏很痛。他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说,“可、可是,不认识路的,不是,完美的小孩……”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宫野春都无法理解,也没办法找到答案。
他和其他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他一个人站在这边,而另一边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他却只能看到膜上映着模糊的影子。
他很想过去,但哪怕和对面手贴着手,也始终只是隔着膜,短暂的相触。
别人理所当然能做到的事,他做不到。
他理所当然能做到的事,又一下子就会引来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