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十二娘叫了一声:“六姐!” 大家俱都望过去,便看到叶碎金执着马鞭迈了进来。 “大人!” “见过大人!” 一片恭敬唤声中,叶敬仪带着众人迎上前去:“六娘怎来了?” “还不是为了她。”叶碎金拿马鞭敲了敲十二娘的脑门儿。 十二娘“哎哟”一声,捂住额头:“是不是我爹喊六姐你来抓我的?我还没玩够呢,过几日就回去。” “你还敢说。”叶碎金瞪了她一眼。 前世,她立了十二娘为女爵,令十二娘的儿子姓叶做了世子,与十二娘和她的孩子都很亲密。 她摆摆手,身后的人便合上了县衙的大门。 中门公开判案时才开,平日进出走侧门。 百姓递状子,可以通过衙役,若有冤情要申,也可以击鼓鸣冤。中门便为其而开。 现在门外还有好奇的百姓,探头探脑,关上门隔绝了视线,才好说自家事。 衙役们识趣地退下。 前衙后府,叶敬仪引着叶碎金往后面去。叶碎金责备他道:“你也是,她小孩子家瞎胡闹,你怎任她随便到公堂上胡闹?” 其实刚才她连看了两个案 子, 看到十二娘确实老老实实地在做笔录, 才这样温和地责备。 否则,早就拎着这两个训斥了。 别说十二娘是个小孩子,叶敬仪与她年纪相仿又怎样,就连三郎,她的兄长,在她眼里都是孩子。 叶碎金已经活过了一辈子,是被皇子公主们喊“母后”,被皇长孙喊“皇祖母”的人了。 所有这些叶家小辈在她眼里,都还是孩子。 十二娘敢在亲爹面前撒泼耍赖,不敢在她六姐面前犯浑,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才没胡闹!我认真在做事呢!” 叶敬仪也笑道:“她若胡闹,我自不会许她上公堂。但六娘你这回真的冤枉十二娘了。十二娘并非玩闹,她是认真在做事的。” 十二娘点头如小鸡啄米:“就是!就是!” 到了后面厅中坐下,听叶敬仪徐徐道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十二娘干不了枯燥、重复的统计、登记,便撂开了去。她是叶四叔的老来女,叶敬仪哪敢让她有闪失,既不能将她哄回叶家堡去,便只好哄着她好好待在他身边。 他升堂断案,小丫头就在屏风后面旁听。听了一回两回、三回四回,居然入迷了,觉得断案是十分有意思的事。 “六姐,你不知道能听到多少稀奇事。”十二娘道,“我在叶家堡长到这么大都没听到过这么多稀奇事,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叶碎金:“……” 叶碎金正要捏眉心,十二娘却又道:“更有意思的是,一个案情,往往我觉得这方有道理,那方没道理的。可先生举出律例,却竟然是那方才有道理,这方才是没道理的。真是稀奇死了,我这些天翻《魏律》,直看得我头昏眼花。” 叶碎金诧异:“你看得进去《魏律》?” 大魏曾强盛一时,《魏律》十分完善。后来赵景文建立大穆,直接把《魏律》改成《穆律》就拿来用了,几乎没什么修改之处。 只是那种大部头的东西,叶碎金不信十二娘能啃得下去。 “是真的。”叶敬仪替十二娘说话,“十二学得很认真。因不学的话,堂上很多案情,她便不能明白为何要这般判而不是那样判。” 十二娘疯狂点头:“对对对!我学了之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跟日常里想的差好多哩!” “六姐,你读过《魏律》没有?”她道,“真的很有意思。” 叶碎金凝目。 叶家堡里的叶家家学主教的是武艺和兵法,并不禁止女孩子学,但也不强求女孩子学。 十二娘半拉拉地学了些,也就武艺上比叶敬仪强点。上辈子可以说文不成武不就,好在姻缘尚算不错,夫妻算是恩爱,又子息繁茂,连生了好几个儿子。 后来京城安稳,她日常闲得没事,最爱听戏。 叶碎金还赏过她一个戏班子。 “你觉得有意思?”叶碎金问。 “是,特别有意思。”十二娘使劲点头,眼睛里有光。 叶碎金从没见过十二娘这样的眼神。 后来她们一起在宫里看戏,看到戏台上的“将军”、“丞相”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十二娘曾喟叹:“若我也能有这些人的本事就好了。或许能给我爹、哥哥们还有六姐你帮些什么忙。” 不至于成为一无用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