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莹和白瑞荷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任凭林绍年如何挽留都没用,磨磨蹭蹭到临近黄昏,还是不得不肝肠寸断地写了和离书跟放妾书。
和离书是一式三份, 男女各拿一份,另外一份还得送去府衙里备案。
放妾书只写一份给白瑞荷拿着就行, 官府里也不管这事。
赵华莹拿了和离书便喜形于色地催着田喜离开。
田喜犹豫纠结地看了林岁晚和林岁午一眼, 无奈不舍地想要再争取一下。
可瞧着小姐对儿女并无半分不舍之情, 老将军又冷眼看着自己。
田喜头皮一紧, 最后还是没胆子说出要一并带走林氏血脉的荒唐话。
白瑞荷比田喜胆子大, 且更懂得争取。
她拿了放妾书后, 竟还试图怂恿挑拨道:“晓哥儿,你命不好托生到我肚子里头, 自小就凭白比别人矮了一头,就算再是文采出众, 也继承不了祖宗家业。侯府还在时,你只能被迫给人当个陪衬, 可如今侯府没了,其他人都成了普通庶民, 只有你身上还有功名,北疆穷困偏僻, 不如青州文风鼎盛……”
林岁晓直接打断了她啰啰嗦嗦的劝说之言,摇头沉声道:“姨娘, 我不去青州。”
简洁的语言表达了坚定了态度。
白瑞荷被噎得险些岔了一口气, 眼里的泪说流就流, 呜咽道:“我生你养你这么大, 你当真就这么狠心, 真的不管我和你姐姐了?”
“……”
围观的林岁晚一阵无语。
论卖惨和道德绑架, 白瑞荷果然才是专业的,自家祖父当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只可惜效果不佳,林岁晓听完眼里全是冷漠,温润公子化身刺猬,讽笑道:“姨娘生了我,但养我的却是林家,至于生身之恩……,您当年抱着我跪在侯府门口逼迫祖父母时,我不是就已经报了么。”
奴籍出身的丫鬟生下了侯府长孙,在盛京城里闹得就跟个笑话一样。
若不是祖父母心善,怜惜稚儿无辜,自家姨娘估计早就被处置了。
女人的眼泪当真是个好东西。
林岁晓冷眼旁观他父亲被姨娘的眼泪拿捏了十几年,浑浑噩噩活得比空心葫芦还要不如。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姨娘的眼泪和深情款款的动听之言,起了警惕之心。
林岁晓看着自家姨娘惨白的面容半点也不为所动。
所有人都说他容貌肖母,却不知自家生母骨子里的凉薄自私,也同样被他继承了几分去。
林岁晓似乎还嫌不够,又冷冷质问道:“姨娘,如今的林岁夕,当真是我的阿姐么?”
林岁晓回忆道:“阿姐虽是跟着您长大,但时常被祖母接去教导,她幼时性子活泼却知礼仪,爱玩闹却也懂分寸,可自从那年京城爆发时疫,祖母不幸去世,阿姐也昏迷了两日,醒来后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明明连‘宫商角徵羽,对仗平仄’都未学明白,竟然就会写《梁祝》《沧海一声笑》等词曲了,行事任性又轻浮,做派张扬又肆意,还不分场合地出风头!”
林岁晚不顾众人诧异目光,深吸了口气后,再次质问道:“姨娘,她这些年结识侯府公子,偶遇梁王世子,邂逅当今皇帝,种种算计都有你从旁协助,您是最了解她的,您告诉我,她当真是我的阿姐么?!”
白瑞荷眼里闪过几分慌乱,随后又色厉内荏地哭骂道:“她不是你阿姐还能是谁!呵,你阿姐果然没说错,生你还不如生个叉烧,当真是个白眼狼,被别人喂了几根骨头棒子,就连生母亲姐也不认了!”
白瑞荷这话说得实在难听,难听到林岁晚险些将装瓜子的盘子砸她嘴上,就连林岁午也恶狠狠瞪着眼。
林绍年神色恍惚,看白瑞荷的目光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林晔亭目光沉沉,冷笑护短道:“侯府还在时,你装作恭敬柔顺,如今侯府不在了,你便觉着自己能张狂起来了?呵,你若现在老老实实地拿着放妾书滚,老夫看在你生了大郎的份上,便也懒得计较过往恩怨,可你若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夫让你即便去了青州,也无落脚之地!”
白瑞荷出于本能地畏惧林晔亭,最终也只能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狼狈含恨地离开了。
她准备去兴和县朋来客栈里寻那梁王府幕僚,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青州。
田喜被迫听了一耳朵的阴私秘密,客套两句后,赶紧带着护卫和赵华莹也溜了。
临出门时,回过神的林绍年追了上来,先是依依不舍地跟赵华莹道了别,接着又拜托田喜能顺道照应白瑞荷几分。
扬州和青州都在大旻南边,之间就隔着一条宽阔的青龙江。
田喜跟梁王府幕僚沈茂来北疆的时候,还是乘坐的同一艘商船,确实挺顺道的。
田喜随口答应了,心里还感慨,这位前姑爷当真是心善多情得有些傻啊!
林家一下子少了两人,除了林绍年沧桑萎靡地躲进了屋里之外,其他人倒没觉着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