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在报考知青们的紧张复习中,高考的日子快要到了。
恢复的第一场高考属于冬天,和平村也早已大雪纷飞, 原本的泥路被冻硬, 茂密的树丛也光秃秃, 但是却掩饰不了所有考生的热情。
在这一个月里, 原本知识越少就越安全的情况一下子被逆转,努力学习的风气扫遍整个村子。
宣布恢复高考的后的几天, 村子里的大喇叭一直在连续播放了相关的消息。
无论是他们这些上山下乡的青年, 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亦或者是黑五类的孩子,都可以参加高考,这是一个面对所有人平等的机会。
和平村所在的省份将高考地点定在了省会, 和平村距离省会有一百多公里。
在这个缺乏长途交通工具的年代,和平村又贫困, 他们这些人参加高考还需要赶着牛车或者骑自行车到达长途汽车站。
自行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 十个人里面有一辆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报考人数众多,大家决定一起结伴而行,拿着准考证和介绍信, 一起跨越这个山区。
在高考的前三天,大雪封山前,他们出了和平村。
虽然说和平村符合报考条件的人不多, 但是仔细算下来也有**个人,两辆牛车,带着他们走向梦想之所。
牛车会由男生轮流驱赶,而女生们则是单独坐一辆, 众人偶尔讲讲话,大部分都在低头看书。
姜穗坐在女知青堆里,在给身旁的人讲解数学题,人们手中拿的书大多数都是十年前的老课本,不知道会考什么,大家心里都没有什么底。
姜穗没那么紧张,因为她发现对于她这个曾经从某高考大省炼狱出来的孩子来说,这些题目真的十分简单。
有的东西不是说你过了三个世界就不记得的了,比如曾经刻入中贵人DNA的高考生涯。
有的时候姜穗做噩梦都还能梦见自己高考数学题没写完,给急醒了浑身冷汗。
而现在,她学习后观察下来发现大家的水平还没有后世那么卷,那么她应该不会存在考不上的问题。
大伙儿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了一个村镇,他们被村子里的干部安排在一个小院子里,这时候就不讲究了,男的一屋女的一屋,都睡大通铺。
夜里下起了雪,虽然不大,但是依旧冷飕飕的。
虽然这个村子给安排了一个小院子休息,但是并没有让人给做饭,大家都是自己带的干粮。
姜穗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她捧着刚热好的干粮走到院子里欣赏雪景。
屋里人觉得冷都不愿意出去,恰巧就她一个在院子里,清静。
院子里还残留着烧火的痕迹,她站在屋檐下,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原本还有些烦乱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她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恐怕此时也会如同其他知青一样,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与期盼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了姨妈的原因,姜穗总感觉自己情绪很不高,腹部也隐隐作痛。
她蹲了下来,一边发呆一边吃着硬硬的馒头配咸菜。
“给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回了神,抬头向右边看去,看到了高大的少年。
他穿得没有她厚实,带着做成雷锋帽样式的黑色棉帽,棉衣在身上也不显得臃肿,手里的铁杯正冒着热气。
见她不动,少年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在了她的一旁,没有离的很近,隔了一个肩膀的距离。
他将水杯放在二人中间,说道:“光吃干粮这么噎,你竟然还吃得下去。”
姜穗看着少年的侧脸,他长睫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了淡淡的阴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黑眸望了过来,偶尔有落雪因为微风而飘落在他们之间,落在他的衣服上。
她垂下眼眸,拿起了热水,随后朝他笑了笑:“谢啦。”
“客气什么?”贺老四皱了皱鼻子,像是不满她客套的态度,随后状似无意道,“怎么出来了?没瞧见外面冷得能给人冻掉耳朵吗?”
姜穗抿了一口热水,顿时觉得胃暖洋洋的,闻言轻笑了一声,“怎么?还不给人透透气啊?”
贺老四声音似乎更不满了,姜穗看过去,能看见他明亮的黑眸里满是不赞同。
“小姜医生。”他似乎是故意一字一句地说着她这个被众人喊的称呼,“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个月刚断了一根肋骨。”
姜穗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随后她转回头看向空荡荡的院子,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白色的雪。
“别担心,我不冷。”
半晌,她听见身旁的人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里似乎带着一丝对她的无可奈何,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随后她只感觉到头一暖,有什么温暖覆盖在了她的头上。
姜穗下意识地抬手,摸到了毛茸茸的棉帽。
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