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典韦高高兴兴应道,年少清秀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庄主……收下的话,要将人先行送回庄子么?”
“不用,让他们坐在运粮的马车上,饭食和你们一样。”淡淡地吩咐完,燕绥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坐在运粮的马车上,这要是偷吃粮食可咋整?”典韦正挠着头琢磨着庄主这句话,穿着一身褐色短打的许褚纵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典韦抬头,疑惑道:“许大哥?”
许褚更为年长,以前指挥乡亲们共同抵御黄巾贼寇,还救治过不少流民,对处理这些很有心得。他叮嘱典韦说:
“既然你揽了这活儿,就一路上摸透这些人的心性和本事,等回到了田庄管事问你人怎么安排,得给出个稳妥的方案来,方才不辜负庄主的信任。”
他看典韦发善心的样子,这肯定不是最后一次。估计等回田庄的时候,要收留好几十人,便及时上前提醒。
典韦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原来庄主方才是提示我考验他们呢,多谢大哥。”道过谢,他干劲儿十足地纵马去了。
许褚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简直和我年轻时候一样性急。”
刀疤脸护卫憋不住话:“头儿,您也才二十四岁……”只是比典护卫大了六岁而已,怎么说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许褚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哈,我倒是觉得自己老了。”老到一看到灾民,想到的不是上前扶起,而是联想到当年流民们里应外合围攻他们许家庄的血色夜晚。
他摩挲着腰间庄主所赠的锐利匕首,眼神晦暗不明:“你也多盯着,若是路上收留的人不安分,就不必客气。”
“诺!”刀疤脸连忙应道。
许褚是云梦田庄护卫的头儿,更是一来庄子就打败了所有护卫的神人,只有后来的典韦才能在他手下走个百余招。
本来十八路土匪还是有点小心思的,虽然神仙庄主能一打一千,提拔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管理众人,还杀了两个意图作乱犯上的小寨主。但颍川郡很大,从田庄到最远的山头骑马也得大半天。总有看不到的地方能让他们做点小动作,比如无视庄主的戒令,私自下山欺压百姓、强抢民女。
可紧接着,庄主就将许褚和典韦带了回来。随行的,还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兄弟。他们本领高强,性格正直,对庄主更是忠心耿耿。众人被庄主重新编成小队、各个山头都换了统领后逐渐歇了心思,不敢偷偷违反庄主下的戒令了。
而且听说两位护卫都是庄主卜算后在谯国和陈留精确找到的,众人在惊诧于庄主千里寻人的手段之余,对许褚和典韦也颇为信服。
施粥了沿路几个大村子后,众人就快马加鞭赶路。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阳城。看到城池的轮廓后,燕绥把身旁的鸽笼打开,放飞了里头的鸽子。
她望着天空中鸽子的身影,喃喃道:“一共二十只,也不知道多少只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不是第一次放飞鸽子了,燕绥按照循序渐进的道理,每次都离开田庄远一些进行放飞训练,这是最远的一次。东汉尚无人驯养信鸽,所以燕绥只得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本来是养了五十只灰白鸽,现在只剩下四十只了。
鸽子对地球磁场的感觉很灵敏,而且眷恋巢穴,因此优秀的信鸽即使在千里之外都能回到主家。按理来说这么近的距离鸽子不至于走失,但这些原始种还没经历千百年来的优胜劣汰,所以迷路的鸽子格外多。
燕绥只能增大样本量,好在汉代人视鸽子为吉祥家畜,也是会饲养鸽子的,让人发公告收鸽子,总能收得到。她吩咐道:
“典韦,你在城里留意些,再买些鸽子回来,尤其是幼鸽。”如果是成年鸽,已经错过了训练期,还得等鸽子生蛋,再孵化幼鸽,时间周期有点长。
典韦连忙答应了:“诺,入城后我就去坊间打听。”
阳城历史悠久,处于颍川郡的最北部,距离都城洛阳和颍川郡治所阳翟都不远。县城城墙巍峨,城里车马穿行,房屋鳞次栉比。城中大道笔直而宽阔,旁边还筑有整整齐齐的排水渠,气势非凡,非普通田庄能比。
但昔日繁华的大城充斥着衰败的气息,燕绥目光所致,皆是衣着褴褛、身体瘦削的流民,或在抱着城民的脚讨饭、或蜷缩在墙脚。
看到燕绥他们带着大量的粮食进城,流民的眼睛都冒着光,仿佛饿狼一样,让赶车的马夫心里毛毛的。
燕绥微微凝眉,看了一会儿人群就移开了眼神。许褚则带着人紧紧守在粮车外,警戒着,怕被人哄抢。
一会儿,阳城差役过来了,毫不客气地挥舞着长鞭驱赶流民,想他们赶到城外的窝棚去。一时间流民们四散而逃,哭嚎之声不绝。
流民很难有出路,就算卖身,大户人家多半是不收的,怕流民凶恶不知底细、更怕他们带来疾病,更何况他们也不缺家丁。
燕绥之前就派人打点过阳城县衙,送过昂贵的珠宝给县令,免得县衙插手田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