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周, 东阳市一中的新生们正式开学。
余清音起大早背完单词,这才开始收拾。
第一次送孩子去住宿,范燕玲满心不舍,恨不得把家都给女儿带走。
余清音只觉得东西越来越多, 最后忍不住:“妈, 放不下的。”
一中的宿舍环境很老旧, 每个学生就一个铁皮柜子, 早上还有卫生检查,床底下不能随便放行李。
范燕玲很不以为然:“实在不行我再带回来。”
总比到那儿要啥没啥的好。
余清音只好由得她,背上书包:“我好了。”
范燕玲不放心:“通知书、钱、手机、户口本, 都带了?”
她光听不算, 还得再检查一遍才行。
余清音对住宿这件事的经验, 掐指算也是快十年前的事情。
她其实已经没啥印象, 真正站在新住处前, 才觉得阴影扑面而来。
连范燕玲都要讲一句:“我年轻的时候在广东打工,住的也是这种。”
二十年过去了,怎么这社会愣是没进步, 不都讲学生们是祖国的花朵吗。
余清音从心理上做好的建设都被击垮,嘴角抽抽:“妈,您还是使劲夸夸吧。”
范燕玲欲言又止:“那什么, 也挺好的。”
不如不讲, 余清音再次扭过头:“应该撑不了一个月, 我就会出去租房住。”
这事她早就提过, 但对父母来讲女儿自己在外面住远不如在学校安全,他们实在不太愿意。
况且还有个顾虑, 就是孩子亲大伯一直热情相邀住到家里去, 这要是出去租房子, 人家脸上不好看。
大人想得多,范燕玲敷衍着:“看看再说。”
唉,不挣钱的人就是这样没有话语权。
余清音分外怀念自己后来买的小房子,虽然住的时候也有些不如意,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可以不用还房贷,整个人长舒口气。
说真的,欠债仿佛是圈在脖子的上吊绳,随时都会有人拉紧。
那种连请假都不自由的感觉,一辈子余清音再也不想体验。
当然,现在也轮不到她考虑这个,毕竟她只拥有十二人间的一个床位。
分给她的是右边中间的下铺,离前后的两个风扇都不远不近。
范燕玲耐心地擦着床板:“挺好的位置。”
余清音抱着自己的被褥站在边上,很难讲出什么好话来。
这种前后左右都有人的集体生活,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钻心窝的还有点尴尬在。
没人规定年纪大就要善于社交,余清音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宅女。
她现在看着是面带微笑,其实用脚在抠罗浮宫。
不过大家都差不多,十几岁的少女们都有一种羞涩,倒是家长们还聊几句。
言语之中很快绕到孩子们的中考成绩,好像想立刻分出个高低来。
余清音感觉她妈的尾巴都快翘起来,当作没听见继续铺床。
等收拾好,她迫不及待:“妈,我饿了。”
哦哦哦,该吃午饭。
范燕玲拍拍身上的灰:“问问你哥好了没。”
男女宿舍楼两栋比邻,看上去是差不多的破旧,据说里面也差不多。
不过余景洪的表情还不错,凑到妹妹边上:“你猜我跟谁一间?”
余清音能想到的熟人就一个,几分笃定:”徐凯岩。”
没错,余景洪手在大腿上一拍:“你说巧不巧。”
运气真好,还有个认识的,余清音多少羡慕:“那你们还是一个班。”
不像她,孤零零的五班人。
余景洪其实也愿意跟堂妹一个班,老觉得自己要罩着她。
可惜本事没大到可以左右这个,只能无奈叹口气:“有点黏人了啊小朋友。”
说谁呢,余清音踩他一脸:“滚!”
怎么跟哥哥讲话的,范燕玲瞪一眼女儿:“要懂礼貌。”
她二嫂可不是个心宽的。
余清音乖乖巧巧哦一声,背在身后的手拧一下。
杀人了这是,余景洪倒吸口凉气,在心里叫救命,一张脸皱得跟苦瓜差不多。
余海林很愿意看哥哥们的热闹,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余景洪毫不留情扯着他的脸:“找打是不是?”
余海林躲闪不及,只能往右跳一大步。
也不怕撞着人,余清音喊他:“别乱跑。”
公共场合,还以为是在自家呢。
余海林怕姐姐,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左耳进右耳出听着唠叨。
开学就六年级的人,还跟小孩一样。
余清音重复着:“作业要按时做,上课认真听讲,看电视……”
一长串的话,余海林都会背了。
他点头之余说:“姐,想吃肯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