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戌时。
夜色渐已浓。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再三确认无误后。
许奕遂将那通篇写满‘惨绝人寰’的泛黄宣纸郑重收起。
现如今。
万事俱备、只待年后。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自太师椅起身径直地走出了偏殿书房。
百余息后。
许奕方踏出承运殿。
远处天空中忽然绽放出朵朵绚丽花朵。
许奕立足于承运殿前。
仰起头静静地望向远处不断绽放、消失、再绽放、再消失的绚丽花朵。
不知不觉间。
沮阳城内的年味越来越浓郁。
“不知不觉竟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也不知家乡的烟火可曾再度燃起。”
不知过了多久。
原本嘴角微微上扬,面带笑意仰望星空中绚丽花朵的许奕忽然低下了头。
满是落寂地低声喃喃一句。
话音落罢。
许奕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再度迈步朝着承运殿外行去。
......
......
一夜无话。
次日己时。
虽是大寒节气,但阳光却依旧洒满了大地。
倒是一难得的艳阳天。
上谷郡雊瞀城外严家村内。
正值壮年的夫妻们喜气洋洋地将那旧符换新桃。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则各自搬着小板凳再度汇聚于村头大槐树下。
三言两语地闲聊着家长里短。
七八岁正值狗都嫌弃年纪的稚童们撒了欢地围绕着村头大槐树嬉戏打闹。
时不时地便会换来家中老者的一顿呵斥。
然而。
呵斥过后,不消半刻钟工夫。
那群狗都嫌弃的稚童们犹如无事人般再度撒了欢地嬉戏打闹。
直看得人牙痒痒,但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
不大的村落里,却处处充斥着年的味道。
“金柱哥,这都二十九了,你们家南星今年还回来吗?”
村头大槐树下,一年过半百的老人满脸关心地望向身前不远处的另一位老人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
原本略显嘈杂的大槐树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数不清的目光瞬间汇聚于那同样年过半百,但近半年来精气神却越发抖擞的严金柱身上。
近半年时间来。
试问整个严家村,哪家哪户没羡慕过严金柱?
当同龄人都在累死累活的忙着地里刨食时。
严金柱家动不动便会有官差衙役送来成石成石的粮食。
当同龄人家的孙子都在忙着撒泼打滚时。
严金柱家的孙子早早地便被镇上的私塾先生亲自带走读书。
当同龄人见到地主老财无不弯腰讨好时。
那地主老财见了严金柱却好似孙子见到爷般卑躬屈膝。
这如何不让严家村一众老小心生艳羡。
然而。
半年之前的严金柱与他们并无太大区别。
甚至于远不如他们。
而现如今之所有会有这般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无外乎是因严金柱家那饭桶般的二儿子走了狗屎运。
成了那位新王麾下的士卒。
“咳咳。”
严家村村头大槐树下,眼见一众乡邻皆满脸艳羡地望向自家,严金柱不由得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大伙也知道。”
“我们家南星现如今做了屯长。”
“肯定不能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严金柱缓缓扫过一众乡邻,随即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道。
不知为何,当说至屯长二字时,严金柱腔调不由得加重了些许。
“屯长?”
“乖乖,南星那孩子现在都当官了!”
“金柱哥,你还记得不,老早我都说过你们家南星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哎,对了金柱哥,屯长是多大的官啊,能管多少人?”
先前发问那老人闻言,面上艳羡之意愈发浓烈,随即快速追问道。
‘咳咳。’
“不多不多。”
“才管五十个人而已。”
严金柱闻言再度轻咳两声,随即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其嘴上虽说着不多不多,但面上却挂满了骄傲与自豪之意。
“乖乖。”
“管五十个人还不多?”
“金柱哥啊!那可是燕王殿下麾下的五十个人啊!”
“而且,南星那孩子才去了多久?也就半年时间吧。”
“半年时间就能做到屯长,管五十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