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内宅书房内。
李玉满脸阴沉地站立于书柜之后。
方才孙道华与那仆从的对话,其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果然难缠。”当‘咯吱’一声轻响传来时,李玉心中不由得低声喃喃道。
未曾暗中交锋之前,李玉还对许雍信件中的‘难缠’二字嗤之以鼻。
但现如今,李玉心中再无轻视之意。
李玉深呼吸数次,努力调整了一番自身情绪。
待呼吸平稳,面色正常后方才走出书柜。
“孙郡守。”李玉微微一顿,面色平静道:“孙郡守如何看待此事?”
孙道华心中一凛但却面色如常道:“此乃收买人心之举。”
李玉迈步走向客座太师椅,此时的他再无离去之心。
“可有对策?”李玉入座,平静问道。
孙道华微微摇头道:“并无对策,燕王此举与其赈灾期间树立赈灾两面碑如出一辙。”
‘赈灾两面碑。’李玉低声喃喃一句,随即叹息道:“着实无解。”
若有解,当初宋国公与一众被抄家的贪官污吏绝不会让许奕顺顺利利地树下赈灾两面碑。
李玉沉吟片刻,无奈起身道:“日后有关燕王府的消息,还请孙郡守务必第一时间传至我处。”
孙道华起身点头道:“是。”
就在孙道华礼送李玉即将抵达书房门口之际,门外再度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李玉与孙道华对视一眼,随即再度行至书柜后。
“老爷,燕王书信。”书房外仆从恭敬禀报道。
‘燕王书信?’孙道华低声喃喃一句,随即打开房门伸手接过书信。
孙道华刚关闭书房门,李玉便自书柜后快步走出。
为示忠心与清白,孙道华当着李玉的面拆开了手中的信件。
孙道华随手丢掉信封,快速展开折叠妥当的书信。
那书信中并未言及其他,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是一份邀请函。
邀孙道华与上谷郡一众官吏明日酉时至燕王府赴宴。
在书信的末尾,许奕特意提及此番宴席乃是其与燕地官吏初次相见。
若无他事,务必赴宴。
孙道华与李玉互相对视一眼,二人面色凝重地同时开口沉声道:“庞文泽。”
书信中提及的燕地官吏并不单单是指上谷郡官吏。
一想到庞文泽明日将会带着渔阳郡一众官吏进入燕王府,孙道华与李玉皆头痛不已。
如果说孙道华这位上谷郡守是一位‘纯粹’的文臣。
那么庞文泽这位渔阳郡守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常年混迹于文人队伍中的武将。
其行事风格有时候较之武将还要武将。
而这类人有一个共性,那便是信奉忠义二字。
明日庞文泽至,今日许奕命人张贴兴建居养院的告示。
很显然,许奕此举非但是在破局,更是在借此事件拉拢庞文泽等渔阳郡官吏。
李玉沉吟片刻后,沉声说道:“此事且先静观其变。”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然完全超出了李玉的掌控。
事实上李玉等人事先并非没有拉拢过庞文泽。
然,几番接触下来后,李玉除了感慨一句‘庞文泽果然人如其名,是一个比武将还要武将的文官。’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孙道华心中一凛,拱手回答道:“是。”
话音落罢,李玉转身离开了郡衙内宅书房。
许是可一,可二,不可三。
这一次李玉离去的格外顺畅。
待李玉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后,孙道华驻足书房门前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孙道华微微后退关闭了书房门。
行至太师椅处,缓缓入座。
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般瘫坐于太师椅上。
渐渐的,天色彻底昏暗了下来。
瘫坐于太师椅处的孙道华,缓缓抬起原本低垂的眼睑。
一股疯狂之色自孙道华双眼之中一闪而过。
像极了那潜伏于黑暗之中,等待着择人而噬的野兽。
......
......
一夜无话。
次日午后,阳光正烈之际。
上百匹骏马疾驰于沮阳城外官道之上。
为首一人身着澹紫色官袍,腰间悬挂有一柄三尺青锋。
剑柄之上悬挂着一条蓝色剑穗,剑穗顶部串着一串五色琉璃彩玉。
剑穗随着骏马的奔动而上下跳跃,五色琉璃彩玉时不时地互相碰撞发出阵阵悦耳之声。
马背上那身着澹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满脸享受地沉浸在彩玉碰撞声以及隆隆马蹄声中。
行至不久,见前方官道旁有一酒肆。
中年男子微微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