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
风雪已停,天地间到处都是苍白一片。
朝阳绽放着丝丝暖意,映照在大地上激起一片白茫茫的光彩。
辞别驿站众人。
车队踏着过膝积雪,缓缓地行走在官道上。
车轮碾压过厚重的积雪,发出阵阵咯吱声。
姚思廉坐在车厢前沿,望着苍白的大地。
口中不断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与昨日的焦急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车厢内。
吕在中手持一捆竹简,轻声朗读着。
随从的士卒们更是饶有兴趣的互相拿着雪球逗弄着。
由上至下,整个车队行走间带着浓浓的喜悦。
行进五里。
目之所及除了雪白,再无他物。
坐在马车前沿的姚思廉默默闭上了嘴巴,神色中的悠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复又行进五里。
目之所及,除了雪白之外,仍是再无他物。
姚思廉的面色已然凝重。
若是没记错的话,出城时此地仍聚集着大量的灾民。
‘难不成昨日死去的都是这些外围灾民?’姚思廉心中不由得怀疑道。
谷登云微微摆手,示意车队暂且停下。
“祭酒大人,歇息片刻再走吧。”谷登云走上前来拱手行礼。
见姚思廉面色凝重,随即开口说道:“不是不能继续走下去,着实是此地除了积雪还是积雪,若不歇息,士卒们的眼睛恐会因此损伤。”
姚思廉回过神来,微微点头道:“歇息片刻吧。”
话音落罢。
姚思廉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看向谷登云说道:“此地距离长安城只有五十里的距离了。”
“出城时此地汇聚着至少过万的灾民,而现在,却连一处人影都未曾见到。”
“老夫甚是心慌,稍后行进时,谷百户可否派出一些探马,去前方查探一下情况?”
谷登云断无拒绝之理,闻言抱拳道:“遵令!”
一刻钟后。
车队继续碾着积雪缓缓前行。
而在车队的最前方,二十余弓马娴熟士卒,操控着座下宝马,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当车队再度行进五里后。
二十余战马带起滚滚白雾疾驰而来。
姚思廉面色一正,不待其抵达近前便大声问道:“前方是何景象?”
士卒们快速顿住战马。
为首的伯长翻身下马抱拳道:“回祭酒大人,前方十里处到处都是忙碌的灾民和京兆府的官吏们。”
‘忙碌的灾民?京兆府的官吏?’姚思廉低声喃喃。
随即追问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伯长回答道:“回祭酒大人,再忙着搭建帐篷,修建粥棚。”
‘搭建帐篷?’姚思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问道:“昨日不是已经将灾民全部安置妥当了吗?为何还要搭建帐篷?”
伯长笑了笑回答道:“听在场的官吏们说,陛下下旨让京兆尹大人将北城的灾民全部迁移到宣平门。”
姚思廉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内心深处依旧充满了疑惑。
正德帝再有旨意,也不能这个时候迁移灾民啊,这天寒地冻的一来二去岂不是又会有无数灾民惨死?
姚思廉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继续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行进十里!”
说是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可地面上全部都是过膝的积雪,再快又能快到哪儿去?
当车队抵达长安城外三十五里处时。
日头已然高高挂起,时间更是到了午时半。
战马顿住了。
马车停下了。
除了一开始作为探马先行的二十余士卒外。
余者无一例外地全部愣在了当场。
姚思廉更是目瞪口呆地自马车上站了起来。
向前看。
数不清的衣衫褴褛的‘民夫’在一个个京兆府官吏的组织下。
整齐地排成了三排。
分工极其明确地搭建着帐篷。
不远处,更是分散着数不清工匠吆喝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修建着粥棚等设施。
一辆辆满载着木料的马车自光秃秃的官道上缓缓前行着。
视线越过眼前,朝着远处望去。
一顶顶泛着白色光芒的帐篷,犹如排兵布阵一般,整齐地分布长安城外这片苍茫的大地上。
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在帐篷的四周布满了黑色小点。
‘那是灾民?’姚思廉喉咙中发出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
远处大地上的积雪在那数不清的黑点走动中,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快速消失着。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姚思廉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