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这是?”赵守目瞪口呆地看向身旁的许奕。
许奕看向身着各式官服的官吏们,嘴角微微弯曲,轻笑道:“铁公鸡拔毛了。”
不待赵守追问。
许奕便伸手指了指那群混杂在百姓中的官吏,轻声说道:“昨日陛下有旨,凡是在京为官者,皆需为民做出表率。”
话音落罢。
赵守心中瞬间明了,说起来,一切还是那赈灾两面碑闹得。
赵守看了一眼人群中面色涨红,多有不耐的官吏。
轻声提醒道:“六爷,如此一来,您岂不是要遭人恨了。”
“无妨。”许奕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说道:“做官的不会在乎这点银两,相反,稍后到了京兆府,他们反而会一个比一个捐的金钱多。”
“至于为吏者,此时固然满脸怨恨,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心中的怨恨便会消失殆尽,其内心反而会感激于我。”
此言一出,赵守瞬间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满头皆是雾水。
赵守不解道:“这又是为何啊六爷。”
许奕看了一眼前方,固然有着衙役极力疏通,但怎奈何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两三刻钟的功夫,根本就无法正常通行。
随即,许奕扭头看向赵守反问道;“我且问你,明年是何年。”
赵守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回答道:“过了年便是正德三十年了啊。”
许奕失笑一声,伸手指了指人群中的官吏。
再度问道:“正德三十年对于他们而言是何年。”
赵守沉思片刻,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明年是何年。
忽然。
赵守脑海中灵机一闪。
大声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明年是京察之年!”
许奕笑了笑,随即缓缓开口说道:“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了!”赵守兴高采烈道:“六爷之前教过赵守,这叫人性......亦叫等价交换。”
话音刚刚落罢。
赵守便勐提一口气,滔滔不绝道:“若是平白无故地让铁公鸡拔毛,铁公鸡肯定不愿意,甚至会千方百计地寻找各式各样地借口少拔亦或者推迟拔毛。”
“但,六爷在事前立下赈灾两面碑,结果便不一样了。”
“他们看似拔毛,实则只不过是用银两买民声罢了。”
“捐的越多,其在民间的名声便会越好,恰逢明年是京察之年,一个好名声或许能够为他们换来上等的考评。”
“而考评越好,便意味着升迁的机会越大。”
“正是因此,他们非但不会怨恨六爷使他们破了财,反而还会感激六爷给他们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毕竟在此之前,纵使有人愿意以金钱换名声,也会因时机不对,而事倍功半!”
许奕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赵守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骄傲的笑容。
但,很快,赵守脸上骄傲的笑容便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不解。
赵守看向许奕,疑惑道:“可,为吏者不需要京察啊。”
许奕笑了笑,随即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拥挤的百姓。
提醒道:“那你说,他们又为何大老远的跑来捐钱捐粮?”
赵守想都未想,直接脱口而出:“有人是心地善良,但更多的人其实还是为了上赈灾功德碑。”
许奕面色一正,随即缓缓开口教导道:“心地善良与上功德碑并不冲突。”
“百姓是人,小吏也是人,百姓有的心思他们亦有。”
话音落罢。
赵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几十息后。
赵守拱手行礼道:“六爷的教诲,赵守记下了。”
许奕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向光德坊门前仍无比拥挤的百姓。
久久未言。
许久之后。
许奕洒笑一声,随即扭头看向身旁的赵守。
低声道:“你说,若是过几日,安排衙役与民夫,拉着这些功德碑在长安城各大坊间游行唱功会不会很有趣?”
“游行唱功?”赵守惊叫一声。
随即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群衙役与民夫拉着赈灾功德碑到处游行唱功的景象。
若是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被衙役大声喝唱自己的功德。
这......
这......
光宗耀祖啊!
!
想到这儿。
赵守不由得打了一个颤栗,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看向许奕的目光中不由得充满了崇拜,口中更是连连说道:“六爷!高!高啊!实在是太高了!”
如此一来,潜移默化间,许奕便成了最大的获益者。
且这种方式,任谁都挑不出个一二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