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又可已经被关了两天了。
他很费解。
自己好端端的行医,怎么就被这群红毛鬼子给抓了起来。
他们倒是没有虐待自己,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送过来。
除了不让出门,一切都还好。
这天上午,吴又可和随从许彦如一起吃过早饭,拿起书看了起来。
“老师,这群红毛鬼子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把咱们带到这就不管了。”许彦如在吴又可的身边一边研墨一边说道。他跟着吴又可好几年了,耳濡目染地从他这学了许多东西,一直以老师相称。
“谁知道呢,既来之则安之。”吴又可气定神闲地说,看不出一点紧张。
“你说他们也真奇怪,既然不想杀我们,总要有人来说事儿吧。天天在这呆着算什么事儿啊。养我们啊?”
“你啊,一点定力都没有,总会有人来找咱们的。”吴又可略带责备地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许彦如透过窗向外看去,发现一队红毛士兵闯了进来。
“一会儿不要说话。”
吴又可嘱咐了许彦如一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一个人。
“吴大使。幸会!”
此人一照面,就笑着对吴又可拱手道。吴又可皱了皱眉头,这是个汉人!
“你是何人?”
“鄙人罗三炮,福建福宁府人士。现在在尼德兰总督府为总督担任翻译一职。”
罗三炮读过几年私塾,侥幸考上了秀才,却因和别人的老婆通奸被发现,仓皇出海逃到了台湾。恰逢荷兰人在澎湖列岛大败,被逼着迁往台湾。罗三炮主动投效,拼命学习尼德兰话。竟然他掌握了这门语言,成了总督信任的翻译。
“汉奸?”
......
这么没有礼貌的吗?
“混碗饭吃而已,吴大使,跟我走一趟吧。总督要见你!”
“哪个总督?”
“尼德兰驻台湾最高行政长官,汉斯·普特曼斯!”
“我乃是大明太医院大使,你说的什么黑丝,我不认识。想见我,请让他自己过来。”
“吴大使,咱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罗三炮脸色阴沉了下来。
“慢走!”
吴又可转身回了里屋,留下罗三炮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若不是总督说了要以礼相待,就是绑也得把他绑过去!
罗三炮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跺了跺脚离开了院子。
回到长官公署,罗三炮向普特曼斯禀报了此事。
普特曼斯闻言倒没有特别愤怒,哈哈一笑道:
“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些特别的脾气的。三炮,走,咱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大明皇帝陛下的御医!”
普特曼斯是荷兰派到台湾的第四任总督。
他的前任彼得·奴易兹是滨田弥兵卫事件的苦主。
天启六年,日本人滨田弥兵卫带领船只到台湾买生丝,并且想要向荷兰当局借用帆船到福建运回货物,但都被荷兰当局给拒绝了。从那之后,滨田弥兵卫就暗生恨意。
崇祯元年,滨田弥兵卫再一次率船来到了台湾,同行的共有四百七十人。时任总督的彼得·奴易兹收到密报说滨田弥兵卫的船上有士兵和大炮、刀枪等武器。彼得·奴易兹派人一搜,果然搜出大量武器及火药,便将武器和火药全部扣留,把滨田弥兵卫也软禁了起来。
滨田弥兵卫多次要求归还武器放人,他都没答应。他一气之下带着几十号人闯到彼得·奴易兹的住处,把他和他的儿子都抓了起来。以他们作为人质跑回了日本。
滨田弥兵卫回到日本之后,立马把彼得·奴易兹和他的儿子关进了牢里,并且封闭了荷兰在平户的商馆。荷兰当局多次交涉不成,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最后放弃了彼得·奴易兹,在崇祯二年年将彼得·奴易兹撤职,并宣判其两年徒刑。
普特曼斯就在这种情况下临危受命,被派到了台湾。
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一上台就颁布了法令,向岛上的汉人征收十分之一的酒税。
到了崇祯三年,又出台了人头税,按照规定,岛上的汉人,每三个月要到奥伦治城领取税单,登记户口。但随着这两年郑芝龙的势力越发壮大,人头税的法令基本上形同虚设。
普特斯曼认为郑芝龙影响了荷兰在台湾的统治,不断向荷兰当局请求多派人到岛上来,以增强军事力量。但连续来了两拨人,都因为水土不服,死伤严重,上面便不愿意派兵过来了。
普特斯曼觉得不解决这个问题,很难再向上面要人。正愁着呢,一个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
有一个自称是大明皇帝的御医的人,正在汉人集聚区行医,传授如何预防疟疾和治疗的办法。他还听说这个人手中有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并且治好了好几个重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