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行江这话很是温和,甚至有些语重心长意味,可刘远山听得背心发寒,下意识打个激灵,立即沉声应诺。
他可不想成为那个被抛下船的人。
“那就去吧!记得带上千牛弩慢慢接近,若是见着随手可救的青壮不妨救上一救,毕竟也是我大燕子民,能救一个也是好的!”
刘远山终究还是道行浅了,对这等厚颜无耻的话语着实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能是唯唯喏喏含湖答应下来。
随着命令下达,沉寂大营宛如一头正在迅速苏醒的勐兽,露出狰狞杀气欲要择人而噬。
众多早已迫不及待的兵士们立即行动起来。
一时间,旗帜簌簌、衣甲铮铮,诸多喧嚣汇聚成一股巨大声浪,直冲云霄。
仅仅刻钟时间,准备妥当的铁骑便在大营前排成整齐队形,沉稳如山。
高坐龙鳞马上的刘远山一身黑色符甲,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句废话都没有,放下面甲一马当先直奔城门。
踏、踏、轰隆隆……
先是一声清脆蹄响,然后就如引子般,闷雷般的巨响如水银泄地般朝着城门处漫了过去。
当先而行的刘远山,此刻心情却极是复杂。
仔细看去,他再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纵横捭阖的气势,向来挺得笔直的背影,甚至隐隐有些句偻颓废。
城门大开,幽深门洞寂静无声,像极了一条通往修罗地狱的狰狞巨嘴。
刘远山在城门处停下,身后近卫一举手臂。
身后狂奔的铁骑,顿时如同被大坝拦住的洪流般,在极短时间内便由极动转为极静,诸般动静喧嚣迅速停息。
即便是刘远山,这时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阵自豪,他朝着城门处挥挥手。
“进城,按原定计划行事!”
身边近卫将令旗交叉挥舞几圈,一队队兵士便鱼贯而入进入小石城中。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风声呼啸,地上不时露出一个个昏迷不醒的百姓。
若是其中有年轻力壮的,那马上便有兵士将其拖到后方。
虽然对这道命令颇有些不解,可不得不承认,御兵司不愧是大燕的定海神针,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令行禁止。
刘远山在近卫簇拥下缓缓通过城门。
见着一名兵士严谨遵守军令,将一个婴儿从壮汉怀里抽出来,像赌气般丢弃一边,又翻开压在他身上的一名少妇,只单单将那名壮汉拖走。
不知为何,刘远山只觉得一阵莫名烦躁怒火直涌脑海,突兀沉声怒斥。
“你在干什么,命令让尽量先救治青壮,那是指危急时刻,现在才刚刚进城,你怕个什么?”
那名兵士吓了一大跳,呆愣片刻后立即反应过来弯腰应命。
他迅速将那婴儿与少妇一块吃力抱起朝城门处大车急奔,好像生怕刘远山反悔一般。
明明挨了训斥,可所有人分明看出那兵士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周边一些兵士先是互视片刻,然后齐齐低头下意识发出欢呼。
哪怕有面甲阻隔,可那种雀跃欢喜却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兵士们动作明显加快,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昏迷百姓,便全部往大车上搬。
刘远山嘴角抽抽,心里欣慰之余又微微有些悔意,可话既已出口,他也不想食言自肥,当然也可能是不愿。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童声透过重重近卫防护,在刘远山耳边响起。
“你见过我姐姐吗?”
声音单纯稚嫩,可刘远山却犹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这才想起出发前左行江为何要叮嘱一定不要擅自行事,这次来小石城的诡物竟然不止一头!
可虽然诡物主动找上门,刘远山也并没有什么畏惧的。
他带兵驻守在最接近安莫山深处的小石城,难道这些邪物还杀得少了?
“戒备!”
训斥声让身周还一无所觉的近卫齐齐打了个激灵,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道道气血顿时疯狂涌现,在空中聚成一头血色勐虎,盘踞在刘远山头顶上方。
到这时刘远山才微微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穿着大红衣裙、脸蛋好像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娃,正在不远处怯生生的看着他。
“盈竹姐姐说过那些精血神魂是我们的,谁拿小烟就杀了他!”
小烟可怜巴巴朝着刘远山摆出柔弱怯懦姿态,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刘远山还是头一回见着懂得讲道理的诡物,顺着她手指看过去,正是那些被兵士们拖走的老弱妇孺。
他心里一跳,知道自己刚才的命令可能惹了大麻烦。
可一想到这叫小烟的诡物话里含义,他又觉得无比愤慨憋屈,原来交易一部分竟然已经包括了小石城的老弱妇孺。
这些已经昏迷百姓早已不是人,只不过是一具具嗷嗷待宰的血食罢了。
见刘远山一直沉默,只是脸上露出悲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