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周时予那日,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三月艳阳天。
春寒料峭,朝阳倾泻而落,微凉清风小心翼翼钻进飘窗,生怕搅乱教师办公室此时的凝重。
盛穗心情远不及天气十分之一美好。
“两天!才开学两天我孩子就受伤了!”
“一个班就六个孩子都盯不住?学校居然聘请这样不负责的老师?”
教师办公室内静悄悄,只回荡着电话另一端学生母亲的质问,字字清晰。
盛穗太阳穴突突直跳,强颜欢笑:“您先别激动,孩子只是蹭破皮。”
“小事?今天蹭破皮,明天摔断腿,要是耽误我儿子,你赔得起吗?”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把对方家长喊来,不然我就去教育局投诉你!”
“......”
通话结束,办公室内死寂一片。
良久,盛穗对面的数学老师齐悦才敢抬头,弱弱道歉:“对不起啊,学生在我课上受伤,却害你被骂。”
在特殊教育学校,学生都是患有自闭、多动、或是智力障碍等疾病的孩子,尤其低年龄段,因为冲突而受伤的事不算罕见。
上午的小插曲其实很简单:齐悦上课时,班上一位多动症孩子将包子肉馅掉在同桌的娃娃上,事发后被同桌推撞到在地,尖叫不止。
隔壁办公室的盛穗闻声飞奔而来,给学生检查伤势。
好在只是脸上蹭破皮,没伤到脑袋和眼睛。
如果在普通小学,七岁大的孩子蹭破脸,或许不用特意通知家长;
但特教学校情况不同,再加上原班主任离职匆忙、盛穗接手新班级刚两天,还没来得及和每位家长单独沟通,孩子受伤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电话通知。
这就有了刚才的对话。
“今天多亏有你,”齐悦凑到盛穗身边,心有余悸,“要换做是我,当场就能被骂哭。”
盛穗闻言轻轻皱眉。
逃避责任不该是出事后的第一反应。
事关学生不能怠慢,但对待新人,她还是尽可能委婉,柔声教导:“不管什么时候,记住留一半注意力在学生身上。”
“以后你总要独立解决问题。”
“盛老师人美心善才肯帮我,”齐悦亲昵揽住她肩膀,姿态讨好,“有空请你喝奶茶。”
见盛穗不答话,小姑娘又抓着她的手轻晃,可怜兮兮:“那找对方家长的事——”
“电话我打,你先回班看学生,”明知道对方小心思,盛穗还是心软,“下次一定注意。”
“晓得啦,就知道你最好了。”
关门声响起,偌大无人的办公室重归寂静。
唇边笑意淡去,盛穗揉捏鼻根缓解疲惫,抬眸就见电脑黑色屏幕里,面露无奈的自己。
她长相并非近几年推崇的欧美高鼻深目,相反要更富有东方风韵:
柔和自然的面部轮廓、小巧精致的五官、以及一双透亮而不过分深邃的杏眼,弯眉轻笑时,总给人天生的温柔和亲切感,让人忍不住靠近。
大多数人形容她和善好相处,也有不少人说她耳根太软。
打开办公电脑,盛穗很快找到原班主任存家长联系方式的文档,调出周熠家长的信息。
周熠——娃娃被弄脏而推倒同桌的学生,同时也是一名自闭症儿童。
联系方式里有两栏手机号码,盛穗用学校座机拨通第一个,听筒内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于是她只好拨通第二栏。
第三次嘟声响时,电话终于接通。
“周熠家长您好,”盛穗率先表明身份,“我是孩子班主任,盛穗。”
一两句概述事情缘由,她转达对方家长的需求:“今天下午五点,您能来学校一趟吗?”
对面信号大概不好,盛穗问话后迟迟不得答复。
她只好一字一句重复时间地点,像是赴约前的隆重邀请:“今天下午五点,请问您方便来学校面谈吗?”
好在对面这次恢复通讯,只停顿片刻,就给予她肯定回应。
“......好。”
接电话的是名男性。
男人声线清越而富有磁性,经由听筒传播后略显沙哑,语调不乏温文有礼:
“我会准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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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上午也不见你回复短信,相亲的事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