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过的。
他当过文官,管理过地方。
最是清楚如今的底层百姓活着有多难。
“千疮百孔。”卢象升一字一句,白皙的面容没有半点血色,看着姜烟的时候,眼睛罕见的流露出悲伤之色。
“我是个没什么才干的人。”卢象升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我。其实袁崇焕,孙传庭都比我强。我只是……”
他在现代看到过有关自己的那些记载和传颂。
说实话,卢象升自己都觉得言过其实。
姜烟却不这么认为。
“卢将军,可您的战功是明摆着的。而且,您的确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在心。”
是。
从卢象升的部分表现看,他为人耿直刚强,其实根本不适合做官。
整个朝堂都看得出来,崇祯要和皇太极讲和。
问卢象升,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个支持。
结果卢象升却坚决要求与清军作战。
“但也言过其实了。”卢象升还是摇头:“其实,这些仗,我打得只能说一般。是天雄军的将士们信任我,他们将命都交到了我手里而已。”
卢象升哽咽几分,他完全可以想象。
没有了自己,天雄军会变成什么样。
姜烟沉默。
看着幻境中由卢象升记忆构造,出现在姜烟眼前的一幕幕。
民间,百姓们食不果腹。四处都在打仗。
天灾连年,又来人祸。
百姓根本不能安生过日子。
而朝廷。
崇祯想做事,也付出过努力。
可大明回不了头了。
别说崇祯,纵然朱元璋接手,也治理不了如今的大明。
历史好像在这一刻循环。
从前,姜烟跟在朱元璋身边看到的那些麻木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这些大明百姓的脸上。
不。
都不仅仅是麻木。
他们甚至都没有了任何的期盼。
闯王的军队吗?
可闯王的军队里都是他们这般活不下去的人。
还是靠着大明皇帝?
总不可能等着皇太极的大军打进来吧?
摆在这些大明百姓面前的三条路,都遍布荆棘。
卢象升是这片荆棘中可选的安全地域之一。
卢象升没有再和姜烟争辩这些,而是将自己融入幻境。
他对抗过闯王的军队,也与清军对战过。
足迹遍布京师、湖广、安徽、陕西、宣府、大同等地。
姜烟看着卢象升的军队走过田野,野草茂盛,却不见农人侍弄田地。
看着军队走过城镇,百姓人心惶惶。还有醉酒的狂士直接在大街上痛哭洪武不再。
“见过了吗?”卢象升牵着马,走在姜烟身边:“这个时候的大明。”
姜烟哑然的点头。
她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卢象升收到的那些来自朝堂的消息,姜烟更是几次张嘴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朝积弊难返,内部叛乱军四起,百姓逼成了匪,匪又成了相当规模的军队。外部还有虎视眈眈的后金。天灾连年不断。
它简直是集中了一个末路王朝会遇到的所有问题,根本没有给大明喘息的机会。
姜烟的眼神都变得麻木起来。
这个时候的大明,空气中都漂浮着压抑的气息。
哪怕姜烟坐在马上,她甚至不敢看眼前的一切,眼神游移着不肯面对。
就是因为见识过鼎盛时期的大明,姜烟才愈发难以接受此刻的一切。
“将军,您累吗?”姜烟突然问。
“什么?”卢象升问。
“打这么多仗,却好似没有半分作用。”姜烟呆呆的看着前方:“老天都不让大明活了,您真的不累吗?”
卢象升笑不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痛快的笑过了。
累吗?
他是累的。
若是没有这些,他本该只是一个治理地方的知府。
比起行军作战,卢象升更擅长教化百姓。
只是,大明需要他。
“我的国家既然需要,那我不管身在何处,心在何方,都永远在。也永远都不会累。”
卢象升说完,心头好像松了不少。
姜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卢象升却是最清楚的。
这一年,他的父亲去世了。
按照礼仪规矩,卢象升自然是要回乡为父亲守孝。
可皇帝不允许。
“我说过,我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其实我最开始,是坚持要给父亲守孝的。”
姜烟看过去,这才注意到。
卢象升的脚上,穿得竟然是草鞋。
甚至,卢象升的铠甲边缘偶尔会跟随他的动作,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