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团用的操练,更是干劲十足,队列刺杀练习,喊声一队比一队高,好像就凭喊声也能杀死对手似得。
这一天,周行正要去操场上督练,周二叔和王叔在路上拦住了他。如今这庄里,除了上学的孩子依然叫先生,其他人已经是既不叫周行夫子,也不叫周行主任、都正,而是自然而然的统一了口径,按团勇训练时的规矩,叫周行长官。
周二叔将周行拉到一边,悄悄的告诉他,这粮食收成不错,大家高兴不假,但是有个事,已经让很多人家发愁,那就是没盐了。自从上次周宝出山以后,大家都知道外面兵乱,社会也没出过山,别的可以凑合,唯独这盐是必吃,虽然有存的多些的,可以相互调剂,但几个月下来,可是基本都见底了。
王叔也勐点头,说是自己甲里,已经有人找过他,说是家里断了盐,想让庄里给想想办法。所以两人才来找周行,看这事咋办?
盐!盐!周行一阵头痛。没粮食还可以用别的凑合一下,这没盐可是大问题。沉吟半晌,一时也没啥好主意,周行随道:“既然这样,晚上叫上几个甲长班正,一起到我那里,大家合计一下再说吧,总要想办法搞盐进来”
二人点点头,分头去通知。
周行训练完毕,看看天晚,估计那些自学的孩子,早已放学回家,也不着急,慢慢的往家里逛。快到家门,见自己家冒出炊烟,周行心里一暖,情知又是周蓉,在帮自己做晚饭。
这周行自从开始教孩子们上课,有了这几石大家凑得口粮,自己是不好像受伤时那样,四处蹭饭的。但这各家各户,知道周行一个大小伙子,未必会做什么好饭,就算是会,也未必愿意动手做,因此多有让自己孩子,给先生带下顿饭来的,还真让周行省了不少的事,他也懒,经常不热就直接吃了,仗着年轻力壮,倒也没觉得啥不好。
一次周行正在吃这冷饭,恰好周蓉儿过来。周蓉儿见周行着饭菜都是凉冰冰的,还吃的挺高兴,顿时沉了脸,上去噼手夺了,径自拿到灶间去热。周行没奈何,跟着到灶间,讪讪地解释,说是凉着吃的快,好吃,被周蓉儿白了几眼,才住了口。周蓉儿热好饭菜,也不让周行帮忙,自己又端回屋里。
周行跟到屋里,接过周蓉儿洗干净的快子,也不好意思看周蓉儿。周蓉儿气鼓鼓的,这才开口,好是一顿数落,说是咋就这么懒,这要是整天这样,吃坏了身体,自己病了不要紧,可怜那些孩子,刚有个学上,就摊上个上不了课的病秧子老师,那该多倒霉。又说这一村之人,当初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养伤一个月,处得又好,都当周行子侄一样看待,这要是病了,岂不是又让大家操心?
周行边吃边听,一句不敢回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听周蓉儿住了嘴,才敢偷看周蓉儿一眼,不成想,正碰上周蓉儿的目光,赶忙低头扒拉饭。周蓉儿看周行的窘样,扑哧一声笑了。周行才松了口气。
自此以后,周蓉儿时常过来,赶上周行上课,也跟着听他讲课,看看快到饭时,就悄悄出去,或是新作,或是热学生的带饭。自从开始团练操练,那周蓉儿来的更是勤了,除了做饭,还帮周行缝补浆洗衣服。周行有时在屋里,看周蓉儿忙前忙后,颇有一种居家的安逸之感。
周行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也知道周蓉儿的这种关心和照顾意味着什么,但他却有点胆怯,不敢痛痛快快的将这温暖据为己有。这是最黑暗的五代时节呀,人命最是卑贱,,那种军阀把老弱百姓捆了,缺了粮食,就宰杀活人充做军粮,制作“肉脯”悲惨,让他对未来不可预知的命运有着很大的惧怕。他生怕有朝一日,那种悲惨落到自己,落到这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村民,落到这对他情素暗生的周蓉儿身上。因为这惧怕,他不敢接受这温馨的美好,因为这惧怕,让他不甘,让他有一种要把握自己命运的决心。
这一心一意办团练也好,规划山庄的发展也好,教育孩子也好,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吸取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点滴之力,能让这历史改变它原来的轨迹,哪怕就是在这里拐个小弯也行,只要自己和这平静的山庄,能够平安。当他还没有这个把握的时候,周行实在不敢接受周蓉儿的那份情意。
周蓉儿那传自崔氏夫人的那份沉静和清丽,那一举一动中的自然流露出来的娇憨和淳朴,都让他沉醉,让他的视线无法转移。让他怦然心动。可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却让他不敢去接近,去得到那份美好,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让这个完美被打碎。每每想到这些,周行都是茫然心痛。
冉冉飘散的炊烟,仍在不断地升起,周行好像闻到了新米初熟的那股清香,他停下脚步,四处望去,夕阳已经不见,天际那一抹的微红,顽强的透过遮挡的云彩,给这山谷留下最后的光亮。四外青山隐隐,已经变的模湖,谷中那条溪流,借着那光亮,仍是弯弯曲曲,快快乐乐的流淌。各家各户冒出的炊烟,笼在山庄的上空,那偶尔传来的孩子的嬉笑声,鸡犬的扰乱,反衬这山庄是那么的静怡。
周行贪婪的闻着,贪婪的看着,这一切,让他觉得很是安逸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