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听后默然不语,沉吟片刻后便道:“更说中下二策。”
赵隅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不变,继续从容道:“中策依旧是逼迫天子禅位,大告天下,依景帝文帝故事,兄终弟及,禅位给淮南王皇甫允,立长沙王皇甫翊为皇太弟。如此天下诸侯人人心安,朝野局势自然稳定。”
沈秀听了中策,微微摇了摇头。
赵隅看到如此,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下策便是继续奉立当今天子,封皇甫煜之子皇甫臧为皇太孙,赵王依景帝文帝故事辅政。只是大人,天子虽是暗弱天下皆知。可,毕竟是您和赵王殿下废除了天子的皇后和儿子。自古行如此之事,谁能安然待在辅政之位?学生斗胆劝诫大人一句,万万不可行此下策,否则便会祸乱及身。”
“呵呵,”沈秀右手捋了捋颌下清须,“好了,我知道了。赵隅,你先下去吧,容我再思索一番。”
上洛,紫衣巷,淮南王府。
淮南王一脸严峻地坐在精阁之内的锦榻之上,一言不发。
废太子皇甫煜的死讯刚刚传到皇宫,贾后便借皇甫衷的名义给淮南王下了一道诏书,鉴于他保护庶人皇甫煜不力,罢免他越骑校尉的官职,限令三日之内离开上洛返回他淮南封国。
刚接到诏书送走使臣的淮南王皇甫允是大发雷霆,连续踢烂了几个花瓶。而此时的他,已然冷静了下来。
他是晋武帝皇甫炎的第六个儿子,母亲是李夫人。论起嫡长,他不如当今天子皇甫衷,也不如前年刚刚过世的秦王皇甫柬。虽然皇甫衷随他母亲,天资极差。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秦王皇甫柬却是随了他们的父亲,天赋极佳才华过人。
论嫡,皇甫柬乃皇后之子。
论长,皇甫柬是晋武帝第三子。
论才华,皇甫柬绝对不逊于他那些弟弟们。
所以,淮南王皇甫允以前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有什么机会来继承大统。皇甫衷的太子皇甫煜是如此的天赋绝伦,皇甫衷下面的弟弟排下来那也得先排秦王皇甫柬,接下来是楚王皇甫玮,然后才轮得到他淮南王皇甫允。
可这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出人意表。
活了二十多年的他原本从来没有一丝念头想要继承大统,可偏偏秦王皇甫柬在他外公杨钧被诛杀之后,亲自前去皇宫找他哥哥还有嫂子理论,回家后愤懑发病而死。楚王皇甫玮也被贾后设计以矫诏大罪杀死。众望所归的太子皇甫煜竟然因故被废为庶人!
这原本虚无缥缈的继承人资格,竟然自己打酱油也能捞到一份?
当他第一次听到朝廷有人提议立他为皇太弟的时候,面对王府内众人的恭喜之声,他心中不是狂喜,而是惶恐,非常的惶恐。
他自淮南国奉诏入京辅政以来,就没有过一丝念头想要继承大统。他自幼熟读圣贤之书,熟读历史,他来到上洛时,暗自立誓要以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殷公为榜样,辅佐当今天子治理天下,让天下太平安康,给后世留下一段兄弟友爱兄友弟恭的佳话。
大哥虽然走火入魔了,但他从来都是一个好人,他从来对弟弟们都很友善!这是皇甫允发自内心的想法。
“大王,此诏书定乃伪诏,大王万万不能奉诏啊。”阁下有一面容消瘦之人喊道,正是皇甫允的越骑校尉司马,淮南国修士袁子业。
“袁司马所言极是,定是那贾后害怕大王,故此要将大王调离京师。大王,您乃武皇帝之子,受朝廷之命前来辅政。刚才我注意到那诏书上面只有太尉印章,而没有司徒司空和光禄勋的印章。按朝廷之制,只要大王明日上朝奏请复议,贾后之阴谋便可大白于天下。”这说话之人名叫陈珉,只是随淮南王前来上洛那一千修士中的普通一员。平日里并不起眼,此时在大家人心惶惶莫衷一是之际突然开口,竟然条理分明直指要害,一下便让众人刮目相看频频点头应是。
“对啊,大王。诏书上面只有天子之印,缺少朝廷三公乃至光禄勋的印章,这诏书它就是伪诏,我等完全不必奉诏。”
“奉不奉诏在小人看来都不重要。”那陈珉往日里也根本在淮南王面前说不上话,一向认为自己满腹才华得不到施展,此时得了机会,便侃侃而谈,“贾后胆大包天杀害太子,已经是人神共愤。而昨日上洛人人还都传言宫中有一男子假冒豫章王进行测试,这更坐实了前些天上洛流传的关于贾后偷掠上洛英俊少年入宫的传闻。当今天子暗弱已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实,贾后又如此**,以前设计杀害汝南王和楚王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害死声望正隆的太子。大王,民心不可违。天与弗取,反受其害哪!当此之时,大王您作为武皇帝之子,当高举清君侧为太子复仇之旗号,杀入皇宫,废贾后和豫章王为庶人,逼天子禅让大位与您。如此大事已成,大晋众人重获明君,也必定会衷心拥戴。”
“这陈珉说的对啊。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大王,我等众人都愿意豁出这条性命为大王冲锋陷阵万死不悔!”
“对,杀入皇宫,废除那贾后和淮南王,拥戴大王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