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树和拓跋寻错身而立,秋风吹过两人的侧脸,两人的脸庞都沾着湿润的发丝,姬嘉树是被血,拓跋寻是被汗。
高台之上,静悄悄。
拓跋寻缓缓伸出另一只手,碰上断剑的残茬。
他神情平静,无数情绪都隐藏在水面之下,轻声开口。
“原来还是不行吗”
“不。”
姬嘉树站在他的身侧,微微喘着气。
“就差一点点。”
他诚实地开口。
最后那一瞬,如果不是他抓到了拓跋寻呼吸的节奏,凭借童年他父亲锤炼他的那些记忆找到了拓跋寻的一丝破绽,此时那片断剑就不是掉在地上而是扎入他的胸口了。
姬嘉树不得不承认,拓跋寻和他的能力,的确只在伯仲之间。
如果再对战一次,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一定就能打败这位北寒阁大师兄。
果然到了神舞境之后,同境之间的对战连胜利都是勉强的,更别提越境杀了。起码如果对上李稷,姬嘉树觉得现在的自己恐怕没有胜算。
这就是中阶大典的残酷。
成为中阶大典的魁首果然比初阶大典要难上一千倍。
他父亲说的没错。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姬嘉树侧过脸,凝视着眼缚白绫的对手,眼中浮现出一丝敬意。
拓跋寻双眼俱盲却能和他平分秋色,如果他和寻常修行者一般拥有视力的话,不知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能看得见的话,会不会更强。”拓跋寻将断剑背到身后,淡淡开口。
被说中心思的姬嘉树一愣,爽朗地笑起来,“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
“我知道,”拓跋寻自然知道姬嘉树没有恶意,在北寒阁也常有师弟在被他打败后感叹这件事,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如果我没有双眼俱盲,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了。”拓跋寻摸摸眼睛,轻声开口。
他也许会成为一个平庸的拓跋家子弟,过着碌碌无为却平凡的日子,永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也遇不上那个人。
虽然能恢复视力是他的梦想,他做梦都想亲眼看一眼她的模样,但世事便是如此,失去也是一种得到。
姬嘉树收起脸上笑意,认真地注视着拓跋寻的脸庞,“你很厉害。”
“你也是,”拓跋寻淡淡道,被这样一个绝世天才夸赞不是什么愉悦的事,但姬嘉树就是有这种让人接受的真诚。
回想起最后一瞬被斩断的剑,拓跋寻深吸一口气。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间那个位置挥剑的”
姬嘉树愣了愣,随后平静道,“我猜的。”
他也不知为何,在拓跋寻使用了雪窗萤火后,他忽然从拓跋寻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之感,在生死一线中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强迫自己静心去感受拓跋寻的呼吸。
随后连姬嘉树都感到不可思议,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和与她共渡的那个夜晚。
他居然在对战中想起了嬴抱月。
姬嘉树耳根有些发烫,但他眼神认真起来,想起了和嬴抱月共处一室的那个夜晚。
他靠在床头,整夜都聆听着她的呼吸。
而就在这段记忆鲜活起来的瞬间,他抓到了拓跋寻呼吸的节奏,联想父亲对他的那些教训,他最终悟出了出剑的时机。
“你还真是个天才,”听完姬嘉树含糊其词的解释,拓跋寻吐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感叹。
虽然姬嘉树没有明说,但他说自己遇到到过类似的呼吸,父亲小时候对他也有所培养,听到这拓跋寻就差不多明白了。
如果他没猜错,姬墨打小就是把他这个儿子往能打败少司命的方向培养的吧
姬墨是在培养一个少司命的敌人,但最后培养出的儿子却和少司命结下了婚约。
啊
拓跋寻懂了。
怪不得在南楚姬墨出关的时候想打死嬴抱月,还逼姬嘉树和嬴抱月对战。
任何一个预谋十几年的老父亲遇到这种阴差阳错都该气死了吧。
怪不得姬嘉树会对少司命一系脉剑法有所反应,至于呼吸的节奏,姬嘉树一直身处离嬴抱月最近的位置,有所感觉也是正常的。
但能在那一瞬间想起来,并迅速投入实战,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得不承认,姬嘉树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他这个半吊子会输也是正常。
他毕竟不是正牌的大司命一系的弟子。
“对战结束”
“南楚姬嘉树胜”
对战结束的钟声响起了,南楚修行者在台下愣了一瞬,随后欢呼雀跃起来。
北魏修行者在台下神情都有些严峻,许冰清看拓跋寻的目光更是充满不屑。
“恭喜。”拓跋寻拍拍姬嘉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