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俏俏性子文静内秀, 不太擅长应付人情世故,所以朋友不多。
尤其离开闻春县、到了全然陌生的吉安伯府, 更如同一叶飘零的浮萍。
除了偶尔与叔父家的堂兄弟姐妹有些接触, 她几乎都是独来独往,有时一整天也找不到人说话。
把林琅视为朋友,言俏俏是很认真的。
虽说对方总是神神秘秘、难以捉摸, 但三番两次对她伸以援手的情谊不会假。
本来她还遗憾着,等过两日出宫,恐怕再想与林琅见面就有些难了。
没想到林琅就突然成了她的护卫。
一想到以后两个人可以天天在一块玩,言俏俏心里便很是高兴。
她抓着林琅的手臂, 一点也不掩饰自个儿的欢喜:“真的太好了, 这样我就不用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林琅瞥了她一眼, 察觉出她话里不经意流露出的讯息,奇怪问道:“你没有丫鬟吗?”
二人虽是室友,但从不打听对方的事,林琅只知道她是寄住在言家的小姐, 却不清楚她实际的处境。
言俏俏摇摇头, 老实道:“我身边只有林妈妈, 但林妈妈已经病了好些时日了。”
“而且我这次之所以答应叔母入宫, 其实也是因为她说会替林妈妈治病。”
想到病重的林妈妈, 言俏俏面上的雀跃褪去, 唇角抿起, 水润的大眼睛显出几分怔松失落。
她得快些出宫, 回言府看看了。
当初李氏说,进宫呆上七八日便能回去, 数着日子好像也差不多了。
不过那会儿她并不知道新帝是小九, 几次见面都害怕得要命。
现在想起来, 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言俏俏这般身份,进宫多半不是自愿的,这点林琅倒是不意外。
只不过言家毕竟是吉安伯府,哪怕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身边也不该只有一个得病的婆子伺候才是。
她没对此评价什么,只是不近人情地道:“反正我只是给你当护卫,你到时候别把我当丫鬟使。”
言俏俏毫不犹豫地道:“不会的,你是我的朋友呀。”
“……你最好是。”林琅挪开眼。
言俏俏眨了下眼,忽而想到什么,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衣带,小声道:“不过……不过你做我的护卫,可能要吃我做的饭了。”
她偷瞧一眼,有些心虚:“我做饭不是很好吃……唔,可能有点难吃……”
她厨艺实在差劲,即便已经牢牢记住林妈妈教的步骤,却还是会煮出来奇怪的东西。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啦。
林琅皱了下眉:“你自己做饭?”
言俏俏迟疑地点了下头,局促道:“叔母不让我去前面吃饭,说我吃相粗鲁。”
比起其他姐姐妹妹,她确实吃得多、姿态也不斯文,李氏不满她许久了。
所以林妈妈要在院里砌一个土灶,她顺水推舟就答应下来。
林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意识到言俏俏在家里被欺负成这样,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怜。
可偏偏她这个人又温和纯粹得像一汪水,懵懂而干净。
她自己不抱怨的话,任谁都想不到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林琅扫了眼言俏俏,那一身新的珠钗衣裙,打眼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新帝对她确实上心。
她意味深长地道:“这些你恐怕都没跟皇帝说过吧?”
言俏俏一愣,倒确实没和小九说过。
毕竟她心里跟叔父一家也不亲近,有吃有住便知足了。
何况当初兄弟俩分家,她爹和叔父闹得似乎并不愉快,早料到不可能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好的。
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林琅懒得再继续说,只是往云机殿的门口看了一眼。
言俏俏看着就不是爱告状的人,虽然身后的靠山一座比一座大,但她自己好像还没意识到。
她似乎也并不真的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做了皇帝意味着什么。
太阳落山,远远近近的亭台楼阁都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边。
余晖铺开在天边,又渐渐如潮水收敛。
云机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