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里, 一个戴着小瓜皮帽的少年围着忙碌的人们。
他们一些人手里拿着铲子,一些人手里拿着铁锹,脸上又灰头土脸的, 中间有个别穿着锦袍的, 但更多都穿得灰扑扑的, 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朝廷新设“科研司”的人。
该司直接对皇帝负责,科研开支来自于内务府, 每年的收益狠狠让内务府肥了腰包, 这让户部眼馋不已, 多次在朝堂上与内务府总管恒亲王开撕。
“科研”这一次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原来香皂、肥料、玻璃来自科研中的化学, 蒸汽机、纺织机来自科研中的物理……渐渐的, 平头百姓也开始说着一些“万有引力”“蒸汽动力”“煤矿”等词。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不理解的,却能感受到这些不理解的东西带来的变化。
而一批读书人正在痛苦的改变,启元帝在科举的八股文之外,还加入了民生、算学和“科技知识”, 虽然这些东西都能在官报中看到, 但最初他们看到那些奇怪的符号都是痛斥为“异端”就翻了过去, 如今被迫开始深入学习。
不是没人上谏,只是启元帝登基名正言顺, 太上皇各地去微服私访、抓一些贪官污吏,没人能在朝堂上撼动启元帝的权力, 其他掌权的王爷们又是启元帝的亲兄弟,在对准噶尔和其他外敌的征战中又节节胜利。故而, 无人敢触皇帝的龙须。
故而, 科研司这样被把持森严的地方, 即使进入的是当今的二公主,即使她穿着少年郎的衣裳也藏不住少女之感,也无人提出异议。她在其中,贪婪地吸取知识。
此时,这群在外头或被人尊敬、或被人视若天神、又或被庸碌者鄙弃的科学家们,盯着一个举着铁锤的侍卫,这位往日里默默无闻的侍卫感受到众人的眼光,有些紧张,握着铁锤的手紧了又紧。
“砸吧。”
侍卫高举铁锤,对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锤了下去,“砰”的一声,震得他拳头发麻,但石头却没有丝毫变化,最多有点薄薄的灰尘。
“再砸。”
侍卫又狠狠砸了几锤,终于溅起了一点小碎末,他觉得瞠目结舌,毕竟大抵他还是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出来的,这若是用在道路上。
为首的一位大人道:“尚可,可以暂用了,不过还是要继续修改。”虽然面上平淡,可眼睛里的喜悦却几乎藏不住。
其他人就没这样的养气功夫,乐得眉开眼笑,激动而兴奋地交谈起来。
瑚图里也默默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里,把配方背下来背下来,未来她一定用得上!
自从她知道自己未来会走上什么样的刀路后,虽然时常觉得学习疲累,可是想到这些东西都会逐渐用于建设她自己的王国,建设自己的国度,她学习起来的动力都足了很多。
尤其是别人不知道她为何能出现在此处,觉得只是启元帝疼爱女儿而已,日后或可留在京城嫁人。可她到底是女子,别人觉得她学了也没什么大用,不会影响朝廷走向。
其余的阿哥虽然同样羡慕和好奇科研司内部到底是如何的,却也不会嫉妒。因为他们都“知道”,二妹妹待遇再特别,未来也都是嫁人,不会与他们争夺皇位。
皇贵妃都快三十岁了还没生下皇子,这辈子肯定是不行了,不过自幼与皇贵妃交好的弘皙阿哥,也隐隐接手了忠诚公府的势力。
瑚图里知道,却不在意。她额娘从不将忠诚公府当作亲人,她又何必在意,面上过得去即可。
毕竟她这条路注定是秘密,她都猜到了,再过几年,汗阿玛就会安排她假死,然后送到她房间里地图上的那块大陆。
皇父这样的打算,已经是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故而,虽然皇父的举动有她看不惯的,她还是感念皇父的爱。
*
“霍小先生,最近的实验怎么样?”
看完了水泥的成品,瑚图里又晃去了霍小先生处。
这位霍小先生,被她取名霍深,本来是在京城外城的一个贫民,是她在外城体验民生疾苦时认识的在酒店打工的小伙计,被欺负、吃不饱,却有独到的科研天赋。同样是往楼上运东西,八岁的他就自制了粗糙的滑轮来进行楼层间的搬运。这在同样八岁的瑚图里看来,简直太机灵了。
那时她就想,她的身边人都是父母给的,她也要想办法有自己的人。皇父曾教她,于微末之时发现人,施以好处,予以提拔,能收获加倍的忠诚。
霍深本来没有名字,这还是她送进科研司后取的名字。他确实是有大才,什么物理、化学等瑚图里看不懂的符号公式,他都能做到一看就懂,什么都能做,连戴先生都愿意教他这样的聪明人东西。
等她去海外时,一定要把霍深带上!
霍深老老实实给瑚图里行礼:“回禀公主,最近我在学做火器,实验成果尚可。”
瑚图里自动理解成绝佳的意思,毕竟霍深就是这样的天才而含蓄。
“你现在又在算什么?”瑚图里粗粗一看,又是弧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