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素心说着话一抬头, 看见了明雪霁,她沿着青石铺成的道路不紧不慢走来,目光碰到她时, 微微点了点头。
她现在,变了好多,风度仪态都开始有模有样了。明素心无端焦躁起来,听见身旁周慕深惊喜地叫了声:“你姐姐回来了!”
他紧走几步迎上去,对着人作揖:“明夫人。”
明雪霁猝不及防,带着点惊讶向道边退开, 微一福身便走开了。
留下周慕深望着她的背影, 久久移不开眼睛。白天在桃园街偶遇后他便过来别院, 一是昨日给计延宗和明素心送了请帖一直没得到回音,过来问问情况,二来心里隐隐约约, 也想再看明雪霁一眼, 在这边盘桓了一天,计延宗始终没回来,天色不早, 不得不走, 没想到临走之前,竟然遇见了。
“三哥,”明素心皱着眉跟上来, “你跟她客气什么?”
周慕深回过神来:“没什么,既是你姐姐,看见了总要打个招呼。”
“什么姐姐, ”明素心想起这些天里受的委屈, 咬了咬牙, “好恶毒的心肠。”
心肠恶毒吗?周慕深想起从前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再看看远处那一搦细腰,下意识地追问:“怎么了?”
这些床帏中的事情本来不好跟外人讲的,更何况又是男人,然而这些天里委屈极了,计延宗又从来不肯听她抱怨,明素心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天天勾着英哥往她房里去,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妹妹的新婚,又是什么不能让妹妹伤心,结果还不是霸着英哥不放?还哄得英哥天天夸她贤惠,天天责怪我。”
前面细腰一闪,明雪霁走进门内看不见了,周慕深惊讶着。竟是这样吗?难道从前他们都看走了眼,那女人竟有那样的心机?不过她能眨眼之间变化这么大,似乎又印证了明素心的说法。
竟是个狐媚狡诈的女人么。不知怎的,不觉得可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周慕深眼睛瞧着身影消失的地方,嘴里说道:“等计兄回来我劝劝他,新婚燕尔,你们这样的情分,怎么好让外人把你们弄得生分了。”
“他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劝?”明素心叹口气,“三哥,我有时候想想真是……”
后悔两个字没说出口,心里不断想着从前吟诗作画,自在逍遥的日子。身边也不是没有爱慕者,只不过曾经沧海,比起计延宗的才学品貌,那些人就都差点意思,况且明家的情况的确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上等家世的,她很难做正妻,次一点的人家,她又看不上,所以计延宗回来后,尤其是有意无意透露出重叙旧情的意思后,她就一头扎了进去。
现在想想,真是上了一场恶当。就算不嫁当老女又如何?爹娘那么疼爱她,在家里比在这里好上十倍百倍。哪怕给人做妾呢。下意识地看了眼周慕深,从前不愿意,然而现在想想,周慕深绝不会这么对她,若是能嫁给他,做妾又能怎么样呢?母亲从前也是妾,如今不也风风光光,谁也及不上吗?
三哥,她成了亲,原是不好再这么叫他的。周慕深低着头,看见明素心楚楚可怜一双眼,噙着眼泪望着他。到底是喜欢了很久的女人,还是不忍心看她难过,低声安慰着:“新婚之初难免磕磕碰碰,你不要太难过,过阵子就好了。”
“并不是这回事,你不知道,他,他,”明素心转开目光,脸上红红的,“他这么多天从不曾来我房里……”
周慕深彻底吃了一惊。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着明素心,还是从前苗条秀美的模样,丝毫没有少妇妩媚成熟的风韵,怎么会?她也是个美人,虽然比她姐姐差了点,但新鲜果子在嘴边,怎么忍得住不动?除非。试探着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给计兄看看?”
请大夫么。明素心倒也疑心计延宗不行,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然而昨晚一提吃药计延宗就翻脸,今早连做戏都不肯,闹得现在连张氏跟蒋氏都知道他们一直没圆房,把她好一顿埋怨奚落,这个家,这家里的人,真把人恶心透了。
“别着急,慢慢来,”床笫之事,周慕深也不好多说,低着声音安慰,“也许计兄最近太忙太累,请个大夫好好看看,该吃药吃药,不会有事的。”
明雪霁看他一眼,他和从前一样,对她温存耐心得很。她真是糊涂,为什么会选计延宗?“三哥,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
周慕深心里一动,想说点什么,余光里瞥见一乘官轿在门前停住,多半是计延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