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的蒸馒头, 香喷喷软乎乎,吃起来淡淡的甜味,美滋滋乐悠悠,阿忘觉得像是在啃白云。
啃一口, 白云缺一块, 啃一口又缺一块, 糟糕, 啃完了白云也没了。
霍瑛又给阿忘一个,白云又有了。可是阿忘吃不下第二朵白云,撕了一小半剩下的都给了霍二蛮。
阿忘喜欢这样的日子, 有吃有穿无忧无愁, 有人爱有人疼。
又下了几天小雪, 停的时候积雪不算厚。阿忘坐不住, 偷偷出去踩雪。
踩一脚, 雪咯吱压下去成了冰,印下一个小脚印。阿忘觉得很好玩,一脚又一脚, 脚印一串又一串。
所有的枝丫都白了,缀着雪。或许是树枝光秃秃的枝丫让阿忘想到鹿角,她觉得身边都是鹿在休息, 偷懒睡觉。
阿忘走着走着, 看见了一小片竹林。竹子依然绿着, 不肯输给冬天, 但是雪可不会放过它,竹叶上积着雪轻轻晃, 凉风微微吹过, 叶上的雪直往下掉。
竹是空心的, 雪和碎冰纷纷掉,砸到竹上、叶上、枝丫上,泠泠地响,不绝于耳,声音又清又冷又动人,像是古老绿意冬的回唱。
阿忘停在竹前,静静地听,直到霍二蛮找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站了多久。
霍二蛮正要说她,阿忘软乎乎的小手抬起来想要捂住霍二蛮的嘴:“玉哥,你听。”
霍二蛮不知阿忘有什么名堂,闭嘴静静听起来。
过了许久,阿忘问:“玉哥,是不是很好听。”
冰雪与绿竹的天地,碰触的声响这样的动人。
霍二蛮牵着阿忘的小手,轻轻“嗯”了声。
阿忘两眼弯弯笑起来:“我发现的,是不是很厉害。”
霍二蛮不想说她了,不想破坏她当下的快乐:“很厉害,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一点。”
阿忘笑得更欢乐,骄傲地挺起胸膛。等她长大了,她会更厉害的。到时候还要霍二蛮不得不夸她。
霍二蛮跟阿忘又听了会儿,就牵着阿忘回家。
阿忘一边走一边印下小脚印,霍二蛮问:“你这样踩,鞋是不是湿了。”
如果阿忘真的怕霍二蛮,她怕挨骂肯定答没湿。可她才不怂呢:“好像有点湿了。”
霍二蛮瞪了她一眼,拉着阿忘加快了步伐:“别踩了,赶快回去换鞋烤火。”
阿忘走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屋了。脱掉鞋子烘烘脚,暖乎乎的了再换鞋。
正月初七过后,霍瑛去了趟城里买些东西。赫连府的管家又将霍瑛拦了下来,说了好一番招婿的话。
赫连家的越热情,霍瑛越生疑。他自认乡野村夫,没什么大本事,哪值得赫连府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揽。
面对霍瑛的推脱,管家劝道:“这样的机会,霍兄弟可得好好珍惜。咱们老爷疼爱小姐,不愿攀高枝儿,就想找位脾性好的姑爷,好好待小姐。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就好。”
霍瑛道:“我就是个粗人,实非良人,承蒙老爷好意,实在是不敢当。”
“这是哪里话,”管家知道霍瑛心有顾虑,道,“霍兄弟跟我去赫连府做做客,跟咱们老爷说说话就了解了。”
“在下行事粗鄙,只怕惊吓了贵人。”
“欸,霍兄弟人中龙凤,不必过分自谦。”管家今天非要拉霍瑛去赫连府看看,赫连府的豪华奢靡胜过许多言语,只要看到赫连府的富贵,他不信霍瑛不上赶着答应。
霍瑛也想瞧瞧赫连府到底什么把戏,推辞不下也就跟着去了。
才进府就得了个下马威。原是那些部曲听说老爷有意招个乡野村夫为婿,心中愤愤不平。他们哪里比不过乡野村夫,若是名门公子也就罢了,但偏偏一个乡巴佬儿要当小姐夫婿,老爷还不如让他们顶上。
虽说小姐行事颇有些毒辣,经常让他们去办些欺男霸女的私事,但小姐姓赫连是主子,能当赫连家的女婿可比做个部曲有前途多了。
管家得到消息出去拦人之时,部曲们就商量着给这位“姑爷”一个下马威,叫他现出原形屁滚尿流地滚出赫连府。
正好赫连蕙也想看看霍瑛除了长相身材,本事到底如何,也就默许了部曲间的闹腾。
霍瑛刚走进赫连府,一个大汉就赤手空拳朝他袭来,管家惊吓之下连忙退开,霍瑛不避不退单手接拳,那迅猛袭来的大汉旋即狼狈地被霍瑛击飞在地。
其余部曲面面相觑,不肯罢休,三三两两一起袭来,霍瑛摆出阵势严阵以待,谁知这些大汉比不过熊虎便罢,连狼也比不过,霍瑛轻而易举踢飞部曲,有的手骨断折、六腑生淤,猛地吐出血来;有的倒地不起、叫唤不绝,被赶来的大夫药童连忙抬了下去。
“这便是赫连府的待客之道?”霍瑛站定看向管家。
管家也不知这些部曲会闹这出,他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霍瑛,心下也不由得叹一句“英雄出少年,老爷好眼识。”
不待管家说话,赫连蕙就从梁柱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