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酽给阿忘盖好被子, 阿忘却不顺琅酽的意睡去。
现在该是春末了吧,夏日将至,一切都将暖起来。阿忘蜷在被窝里脱下琅酽的外裳, 扔了出去。她不需要在炽热来临前,接受一个冰冷妖怪的施舍。
给她木棒叫她疼,又喂颗枣说不苦, 他或许当她是神智低下的宠物, 可阿忘低贱不下去, 也跪不下去。
琅酽望着落在地上的衣裳, 久久凝视。
衣裳寸寸成灰, 琅酽抬起头, 转身走了。
王城内的宫殿门一瞬间打开,忙碌的妖奴们终于可以继续做该做的事。
妖王回到狂欢之宴上,加入了暴食杀戮的狂欢。然而就算吃下再多的血肉,琅酽仍旧觉得腹中空空, 连带着心里也空空如也。
他吃得不讲究, 像山林里的野兽一样用尖爪用利齿。过往他会浮漾着妖气扫清血腥与尘埃,这次却任由血液从嘴角流下,沾染下巴, 滴到锁骨里衣衫更深处。
银发上也浸染了血色,很快, 脚下形成了一滩血泊。
妖王不知疲倦地撕咬着,直到厌弃了撕咬这件事。他满身血地靠在宝座上,静静地旁观着席下的杀戮。
夔维知道妖王回到狂欢之宴后, 将给自己熬的药一口饮尽, 不顾内伤没好又赶到了阿忘这。
他倒是生龙活虎的, 纵使受了伤也没半点伤心难过。
见到阿忘躺在床上默默发呆, 他摇着橘红色的尾巴爬上床,隔着被子亲吻阿忘。
阿忘被惊吓到,看到是他有些无奈。
夔维从下一直往上亲,要亲到被子外的脸庞时,阿忘推开了他的脸:“别闹。”
夔维的选择是变成小狐狸再闹。
阿忘正难过着,被这只自来熟的赤狐狸闹得没脾气。
抓住他就是一顿揉。
夔维乖乖任揉,还发出轻微的舒服的呼噜声。阿忘静静听着,心情平静许多。
夔维歪歪头,在阿忘肩上蹭了蹭,依恋道:“喜欢,喜欢阿忘。”
松软的狐狸毛弄得阿忘有些痒。
她轻轻笑了下,钻进被窝更深处,不要夔维接近。被子彻底盖住阿忘,夔维在被子外翻滚,没有闯进去。
“大王又欺负你了对不对。”夔维低声道,“他也暴打我,内伤得养好一阵。”
“可惜没有比他更强的妖,”夔维烦恼道,“我打不过。”
阿忘没说话,好半晌才说没有:“我没穿衣裳,你去拿一件我穿上。”
夔维听话地拿来衣裳,阿忘随意裹上后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将夔维抱到怀里揉捏:“好暖啊。”
已经是春末了,阿忘仍然觉得冷。
狐狸脑袋蹭蹭阿忘的手,提议道:“去我住的地方吧,那里有很多人间的东西。趁大王没在。”
狐狸跳下床,变大,半蹲下来:“难过的事太多太多,我们不要陷在里面,去寻找些快乐的事藏心里,让烦恼没有容身之地。”
阿忘鼻子一酸:“你是在哄小孩吗?”
狐狸笑着:“我两百余岁,你还不到二十。这样看来,主人确实可以当阿夔的小孩。我能照顾你,像人间的爹娘照顾孩子,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当阿忘的爹娘、情人、宠物。再没有比我用处更多的妖了。”
“不心动一下吗?”公狐狸笑得有些奸诈,但狐狸眼却不像过往那样魅惑,而是一种湿漉漉的温柔。他才没有笑得那么有底气,分明是在乞求,想跟这个他瞧上的人类女孩建立更深更深的联系。
“我照顾你,”狐狸沙哑而华丽地说道,“我自愿被你驯服,成为你缺失的一切。把我当成药草,哪里疼嚼碎敷在哪里;当成朋友,难过的时候不妨跟我说说;甚至是暖床的小奴,阿夔给阿忘暖暖床,冬天就不会冷了。”
阿忘咬着唇瓣,眼睫微颤:“你是在说情话吗?”
狐狸甩甩尾巴,示意阿忘快上来。他不想回答,有点羞涩,他刚才说了那么长那么长一大段话,实在是显得太迫不及待了,一定会被瞧不起的吧。
听闻人类女孩喜欢霸道一点的雄性,不喜欢他这样长得太魅心思偏软的,他刚才简直是毫无保留,一点都没有雄性该有的矜持。
可是为什么要保留,狐狸甩着橘红色的尾巴,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他不要藏起来,不要在偏僻阴暗的角落里注目却不说话,偷窥是一种卑劣,赤狐狸不要将喜欢染上卑劣的色彩。
他爱得光明正大,迷恋得情真意切,喜欢就是要带来快乐,纵使分别时沾满泪水,他也要迈出第一步。
“是不是呀。”阿忘不肯放过他,非要他回答不可。低垂着眼睫的阿忘,小脚轻轻踩了夔维一下。
毛毛很软,很蓬松,脚心痒痒的,心里也痒起来。
公狐狸想了想,抬起前爪。阿忘瞧着,试探着抬手握住他的爪爪。
赤狐狸极轻微地呜咽一声,压下平日里略显轻浮的华丽嗓音,庄重又可怜地点了点狐狸脑袋,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