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吉心里怪怪的, 很烦, 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想叫她不想笑别笑,他没逼她。
缪吉甚至有些委屈,怎么搞得他像大恶妖似的。
烦。人类女子的心思可真是摸不透。
夜色渐深, 今夜月明星稀, 月光像浮动的泉,树是它的石影。本该是静谧流淌, 却叫刀剑声惊扰,光爬上刀刃剑锋, 也顺着刀剑漫延到人身上。
阿忘瞧了下姜逢枝吐血的模样, 怪可怜的, 真是叫人愉悦的可怜。更惨一点才好, 这才哪到哪。不是要娶她吗?提前给她陪葬,早一日入土,哦不对,早一日入妖腹, 早一日下黄泉入地府。如果不能投胎, 也请安安静静做鬼, 快快乐乐受刑,如果能投胎做个孽畜, 那也算是他的造化。
院内亮着的红灯笼在刀剑中破了几个, 红绸断了些,术法中囍字也破了口子,这一场本就简陋的喜事瞧上去更加破败, 庭院此刻如同在时光里被抛弃结满蛛网的破庙, 分明是鬼魅横生之地, 却装出人间喜乐的模样。
刀剑之声越发激烈,把风都逼退,随后是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将初春的生机污染。
姜逢枝败了。
他倒在地上试图站起来,苍鹫顺手一剑,他就只能躺着任鲜血流淌了。
他狼狈地看向屋内,找阿忘的身影,他一下子就找到她,她总是那样夺目,让周边一切都黯然溃烂,只有她永远鲜活。他想她走近些,别离他那么远,他都快看不清她神色了。
她是愉悦地笑,还是面无表情,或是也会为他落一滴泪?
今天是大婚之日啊,他还没来得及与她拜堂。早知就不强迫阿忘穿嫁衣,素服也能拜天地的,如今只能遗憾,回不到白昼了。
怎么喜欢上她的?或许是初见,或许是那一场大雪里她孤独地前行,不要人陪,想一个人死在雪地里。她倒在雪地里,漫天的雪落下,她跟泥土似的,接受一切落在她身上的雪,任由它们肆意地融化。雪水能流经她身躯,寒冷也浸染,冬日给她死亡,她含笑亦含泪地接受。
如果没人抱她就好了。
没人抱她起来,阿忘就能死在冬日,他跟她就不会有后续的发展。他没强掳她,只接收她的尸体。他要好好埋葬阿忘,棺材亲手打,坑也自己刨,把她葬在冬日里,守到春天,守到她的尸体溃烂,燕雪就得不到啦。他答应她不会把她的皮囊给别人,答应了就要做到。
他要守她的墓,守一整个四季,守到来年冬又下雪,守到春天守到她投胎转世喝了孟婆汤,守到她不再是她,身躯也成白骨。
姜逢枝发现自己后悔了,如果可以从新开始,他不要以这样的形象死在她心里。
他不要做那个让她厌恶的人。
阿忘看着姜逢枝倒在那里心有不甘的样子,轻轻开口说:“他倒下了哦,你不用餐就不新鲜了。”
说出这话时,阿忘似乎意识不到语言的残忍,她就像在讲一段过去的故事,才讲了个开头,剩下的话就消逝在风里,她等着缪吉将故事变成正在发生的事。
缪吉从榻上跳下,有些犹豫:“你不怕?”
“这也是我的宿命不是么,”阿忘笑,“就当提前演练,让我看看人类被食是否也如猪狗。如果真那样丑陋,可以请求不被生吃么?”
阿忘笑得灿烂:“好疼的啊,给我一杯鸩酒最好了。妖吃带毒的人肉吗?不吃的话白绫匕首我也可以接受。”
缪吉一屁股又坐下来:“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吃他了。反正很快回妖山,数不清的小妖等着我。”
“你食言了。”阿忘道,“妖都是食言的动物吗?”
缪吉皱紧眉头,不明白阿忘到底要他吃还是不吃。人类女子的心思好难猜,她想什么就说嘛,他又不会害她。
缪吉蓦然觉得不对,他为什么要顾忌她的心情,只是献给王上的贡品而已,什么时候他倒怜香惜玉起来。
缪吉看了她一眼,压下气恼直直朝姜逢枝走去。月色亮,灯笼也亮,阿忘看得清。
“我饿了,先对付一顿。”缪吉朝苍鹫道。
苍鹫轻点了下头,往后退开。
缪吉走到姜逢枝身前,一脚踩在他背上,道:“两次了,抢我的东西,杂种,今天用你的血肉塞塞牙缝。”
姜逢枝被踩得又吐了口血,缪吉仍不解气,捡起地上姜逢枝的刀,想将他大卸八块,可那人类女子正看着,缪吉心烦,听说人类女子胆小得很,他在这里宰半妖弄得到处溅血,骨肉烂一地,也不知她怕不怕。
姜逢枝奄奄一息,竭力开口:“你们要带她去哪?”
缪吉舔了舔尖牙:“都到这地步还关心美人,真是不知死活的杂种。”
缪吉刀落,斩断了姜逢枝右手。
阿忘听到抑制不住的惨叫,轻轻颤了颤眼睫。
缪吉将手捡起来,嫌弃脏,又蹲下凑到姜逢枝断腕处,用热血洗了洗。
正准备开口吃,担心那人类女子看到,缪吉皱着眉头侧过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