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还是午夜,是昨日是今日还是过了几日几夜她不知。她想要起来,想要出去,想要把尸体掩埋,可她踉跄地爬起来,忍着头痛走到门边,她打不开。
她疑心自己是做了场噩梦,这一场梦从初冬到冬末,在不尽的雪里不醒,冻僵的人不醒,死去的人不醒,天凉,尸体冷,不去收真的冻僵了……连呼吸都逝去,温度也远去,只有腐烂在发生,溃烂在蔓延……只有活着的人能够醒来。
她醒了,她活着,噩梦已尽,天该亮了。可她看不清,找不到蜡烛点不燃,她走到窗边想推开,只有锁和木头在碰撞,光进不来。
她四处寻着破窗的物,凳子或桌椅,她四处找着尖锐的刀,连花瓶也无。阿忘尝试几番俱失败,她累极倒在地上,喘息。
比苟延残喘好几分,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倦了,似乎只能选择睡去。人入睡便不知生死不问今昔,可此处无酒助眠,只有凉薄相伴,她身躯微颤受不得血流血淌,鼻间仍有血腥流连。她抱小芸时碰到她的血,衣衫已染无水洗,她只能等血干。
阿忘不想等了。
她脱掉外裳,穿着单衣,爬到床榻上去。她裹紧被褥,抑制战栗,让身体在冷中慢慢暖了起来。暖意渐渐涌上来,睡意似乎已经酝酿,阿忘在昏沉中忘却死尸,忘却尸骨,只记得元宵快到,红的本应只是灯笼。
春要来了。
等她醒来,一定会是个太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