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天花板已经被日头的反光照亮。
微风掀动窗帘,其后模糊的窗框随光流移动,如缓缓行进的列车,把人带向远方。
在这种令人心爱又舒适平和幻境中,韩英明一度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日本东京的家中。
然而当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房间的阳光,从白色的墙面照到了三屉桌时。
屋外的画眉鸟的叫声,提醒了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的他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于是他便立刻知道自己又在京城的四合院里睡过头儿了。
尽管还想赖一会儿床,看着那道太阳光里的小小尘埃飞舞,发一会呆。
但客居的身份是一种足以让人羞愧的动力,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舒适的懒散,抓紧时间赶紧起床。
不过好在晚起是晚起了,但他也能断定时间必定不会太晚。
否则时间一过九点半,日头的温度一上来,昨天晚上为了观星透风打开的天棚顶,必定又会被人拉合上,那就必然不会在房间里察觉到阳光的踪迹了。
只是说来奇怪,人在陌生的地方,往往是睡不太踏实的。
尤其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本来就觉少,来到异国他乡,又没有空调,弄不好失眠都是有可能的。
可蹊跷的就是在这个地方,打头一天起他就睡得沉,睡得香。
来了这么些日子,都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他每天在梦中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还要长,这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仔细想想,京城天气的确是热的,可一早一晚相当的凉爽,这恐怕是最大福气。
而且这里屋里有冰箱和风扇,屋外有凉棚和蒲扇,再加上从十点过后一直摆到下午六点的几个冰盆,便一点也不会让人受到暑热的侵袭了。
另外,这个花园子的空旷静怡,以及晚上风吹树叶的响动,还有各种鸣虫叫声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这样的自然之声,只有在寂静的环境里才能清晰让人觉察到。
犹如深夜里的京城,天幕上璀璨的繁星。
是的,在京城可以看到银河是清清楚楚横跨在天空中的。
韩英明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银河。
但是在过去庆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在日本通过肉眼也是可以看见银河的。
只是在如今无比发达灯火通明的东京,由于日趋严重的光污染,这一切都已经成了昨日最奢侈的记忆,让人不得不承认“有所得便必有所失”的道理。
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就像一面让人类能够自我审视的镜子,清楚的反应出了人类社会从科技发展中获益的同时,有是如何让原本的田园生活变得支离破碎的。
或者也只有目前的京城才会让人再重温这种几乎已经被遗忘掉的幸福。
这不,就像韩英明这天起来的这个清晨。
尽管已经是早八点半了,但却一点不热,是那样的让人舒爽。
清凉的空气里斜射清凉的空气里斜射着亮而喜悦的阳光,到处黑白分明,光是光,影是影。
空气凉,阳光热,接触到一处,凉的刚刚要暖,热的刚搀上一点凉。
在凉暖未调匀净之中,花儿吐出蕊,叶儿上闪着露光。
走到院子里,东屋门前的石榴树还遮在影子里,叶子是暗绿的。
但院子中间的几个荷花缸却已经见到了太阳。
那些粉红的花苞变为桔色的,嫩绿嫩绿的荷叶上浮着白亮的水珠。
小风吹动,荷叶也会左右颤动,像是在晨光曲中跳舞一样的摇曳。
几只蜻蜓在院子中间翻来覆去的飞,像流动的电光那么一闪一闪的。
忽然一只血红的,看一眼石榴树上的话便从天棚顶上而出钻入蓝的天空。
忽然一只背负一块翡翠的,只在荷花的花苞上一逗便掉头而去。
不用说,这样好的天光,韩英明在梳洗之后,吃过了早饭,他必然是渴望着好好出去逛一逛的。
或是沿着胡同奔西去,到景山公园登山观景,好好看看蓝天下的紫禁城。
或者也可以去跟西边的北海公园摇桨,去租一只小船在昆明湖里泛舟。
要不干脆就在筒子河边或者什刹海的湖边垂钓消遣。
再或者还可以到中山公园的老柏树下的来今雨轩泡上一壶茶听,着知了鸣叫喝茶解闷。
这还是近的呢,而更远处的卧佛寺,碧云寺,颐和园,圆明园,同样也都是消夏的好去处。
总之,尽管京城的天气炎热,可人们是可以躲开它的。
尤其是像韩英明这样的有大把闲暇时间,根本不用担心早晚,吃喝都有人管,完全是免费居住在花园酒店里的人。
他无论在芸园,在公园,还是在城外,他都能够完美避开暑热。
他可去的地方太多了,可观赏的景物也太多了。
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态全变了。
哪怕他仍然感觉京城大体上还是落后的,可这座古城夏日里的热闹和有趣也早就打动他的心,让他体会到了在日本东京根本找不着的那种闲适质朴的生活乐趣。
尤其是天坛公园那个地方,更是让韩英明打心眼里喜欢。
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