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日本,因为贫穷,民间风俗也大多和我们国家苦难中的岁月类似。
像买东西没钱的时候可以赊债,累积赊欠在年三十之前必须还清。
所以每一年在即将结束的12月里,日本老百姓只以清理债务、打扫卫生等为迎接新年做准备而忙碌。
但如今就不同了,战后的日本由于在美国的大力扶植和帮助下经济走上正规,还持续腾飞了三十年。
如今每到12月份,日本民众已经过上了领取奖金,互赠年末礼物,举办忘年会等年终例行活动的繁忙生活。
特别近年来,由于日本开放金融市场,日元升值导致的经济泡沫,日本社会除了制造业以外,完全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于是在日本人的年终例行活动中,还增加了圣诞节的庆祝活动。
正如我们国家曾经经历过的由穷变富的过程一样,只有经济发达才能促进社会消费。
而一个国家庆祝节日的多寡,举办活动的规模,以及人们过节的兴致高低,也全是由国家经济运转是好是坏来决定的。
1986年12月6日,周六,也就是日本人所谓的土曜日。
宁卫民如约前去香川美代子和左海佑二郎买下的新房子那里和大家聚餐。
才刚开车驶上大街,他就感受到了东京街头扑面而来的年末繁荣景象。
不是基督教徒的人们也在买圣诞节蛋糕,街上到处飘荡着圣诞节颂歌。
圣诞老人的模型和作为装饰品在百货店的橱窗举目可见。
大型的圣诞树在广场成了引人瞩目的招幌
实话实说,东京这座亚洲都市的圣诞气氛丝毫不比西方世界逊色。
而且无论是大新百货商场、超级市场还是餐厅、酒吧、蛋糕房,都以各种各样打出圣诞大促销、年底大促销的广告。
像什么“美味人生”,“辉煌生活”,“梦想成真”之类的广告语,早已泛滥成灾。
甚至不乏有商家雇请了特型演员在街头分发广告,组织乐队和杂耍演员进行露天表演,以此招揽更多的顾客。
以至于这个休息日里,许多东京人都以家庭为单位,走出家门来到商场和餐厅进行消费。
宁卫民不得不承认,他眼前的日本东京,繁荣富庶得简直就是人间的天堂。
不但没有流浪汉和乞丐,街上的人也几乎没有愁容,都是舒展的笑颜。
毕竟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嘛。
电视里、广播、报纸上,全是对日本经济欣欣向荣的美好展望和颂词。
这种大环境下,哪怕在日本当社畜,忍辱负重也是有价值的。
再不如意的人,低落的心情也能通过几天之后即将落入口袋的丰厚奖金获得抚慰。
或是通过在各种消费场所用花钱享受,来弥补自己的身心损耗。
这还是白天,没到夜晚呢。
否则要是看看口袋里有足够零花钱的年轻姑娘们,像美国的小太妹一样,穿着狂放不羁的性感衣服,坐在西餐厅或者酒吧里喝“莫斯科骡子”鸡尾酒。….
或是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们出入繁华热闹的娱乐场所,花起万元面额的钞票来,随意得就像是扔掉一张张擦过鼻涕的餐巾纸一般。
恐怕就更得使人认为,这里才是世界的中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
对于这一点,宁卫民还真不免有些吃味儿。
倒不是他小气,见不得别人好,关键是日本人在二战时期犯下太多的罪恶。
那才受了几年罪啊,就解脱了,远远没能赎清这个民族的罪恶。
尤其他们的发迹根本,还是建立在我们与美国交战的基础上的,这种再吃华夏人血馒头,享受战争红利运气就更恶心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由投机导致的经济繁荣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也甭说日后日本怎么失落几十年了,就说眼巴前,日本全国的土地和房价连年呈快速上涨,就使得原本就缺少住宅用地的日本人在欧美人的眼中暴露出了极其可怜一面——他们成了“住在兔子窝里”的种族。
这是欧洲共同体今年关于日本的总结报告中的话,导致许多正为日本经济即将赶超欧美而美得冒泡的日本人,自尊心遭遇暴击,严重受损。
他们不满地发出抗议,“日本的住宅再小,也没到这种程度嘛”。
纷纷表示,“这是蓄意污蔑,这是种族歧视,这是见不到我们大日本的好!”
但话虽如此,在日本的大城市,一平方公里,一万人以上的人口密度是不争的事实。
以东京为例,作为日本的首都,亚洲第一大城市,国际五大都市之一,从日本全国来的人口都集中在这里。
东京的面积只占日本国土面积的百分之五,却有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十一在这里工作和生活。
这种情况下,原本普通人的生活空间就逼仄至极,等到楼市一涨起来那不就更完蛋了!
对一些没有学历,只能从事低端工作的人来说,他们只能住在那种叫做“阿巴托”,厕所和厨房共用的廉价公寓里,睡觉和生活的空间只有三四坪。
像“兔子窝”这种话,正是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