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刮。 宁卫民低着头在路上蹒跚的走。 没办法,腿脚乏得要命,想快都快不起来。 何况他裤子右腿儿开了个大口子,一迈步,就如同穿旗袍似的露出小腿。 左脚的鞋面和鞋底分开了一半了,也跟蛤蟆嘴似的吐着脚指头。 这样的行装也累赘啊。 不仅如此,更为丢人的是,他这一撒开脚丫子,没敢回头,只顾傻跑。 居然一气儿跑到了两公里外的八里庄。 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他连公共汽车牌子都不知道哪儿找去。 这不,沿着这条大道奔西,步行了又有二里地了。 可别说站牌子了,他就没见过一辆途径的汽车。 往来的只有牲口拉的大车,连“三蹦子”、三轮车、自行车也没一辆,居然比东郊还荒凉呢。 他是真想找个百货商店,赶紧换条裤子,换双鞋啊。 他也想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歇歇脚,再把前前后后细想一遍。 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的脑子已追赶不上。 可惜,既没有商店,也没有地方让他吃饭,让他休息。 这条路上就是个纯粹荒郊野地。 除了道路两边的野树杂草,到处都是随风舞动的爆土扬烟。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慢慢的溜达着吧。 终归方向是没错的,想必在太阳落山之前,再怎么也找着回家的路了。 哎呀!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饿着肚子又伤了翅膀的小鸟儿,心里充满了窘迫的哀叹。 自然而然,思念起前世的好处来了。 还是网络时代牛啊。 再偏僻的地界,用智能手机APP上下个单,也会有车来接的。 哪儿用得着受这种罪啊? 还是法治社会好啊。 就这样的情况,立马报警,保准儿能让这帮小子直接进去。 回头再告他们一个倾家荡产,哪儿用受这种气啊。 不过话说回来,今儿再怎么着,也得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亏得他够机智够勇敢,才能顺利的脱离险境。 否则真挨这么一顿胖揍,小命能保住,也免不了折胳膊断腿的。 至于谈到损失,其实倒真的没有什么。 因为盲流子给的钱和他自己的钱,都在身上揣着呢。 真没了的,不过是大包里那些干活用的家什,还有一麻袋的铜而已。 而明天,他是定不会再回东郊垃圾场了。 自然,那帮盲流子让他代买的东西也就无需采买了。 如果这么来论的话,他甚至是赚的。 关键还是他被这无妄之灾,整得小心肝儿很受伤啊。 他的自尊不但受到了野蛮的践踏,而且自己也有点臊得慌呢。 因为点儿背是点儿背,可说到根儿上还能怪谁呢? 多半还得怪他自己个。 师父早就提醒过他了? 他也不是不明白道理。 可谁让他不当回事? 非要奔着沟里去啊。 这恐怕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以说? 他想跟老爷子诉诉苦都不好意思启齿。 哎,师父要是知道,别说安慰他了,准保得挤兑他。 “你小子,有脑不用,纯属有病。活该!还是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数数你自己个儿的脑细胞儿去吧。” ………… 当天,宁卫民到家的时候,又已经是饭菜飘香的时辰? 傍晚六点多了。 但这可不是路上真走了这么长时间。 事实上,下午两点多他就走到金台路了。 其他的时间,都是因为他买鞋,买裤子? 吃饭? 洗澡,换衣服耗费的。 所以? 等到他进院儿的时候,已经没了穿着露腿裤子、开口鞋的那份落魄。 但换上了新裤子和新鞋,却也引得邻居们一双双眼睛都是探询的意味。 像边大妈和罗婶儿就主动询问起他来 “哎哟,卫民,今儿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换新的了?这是捡着什么宝贝了吧。发洋财了?” “民子,这两天可头一次看你回来这么晚。哎,你那大提包怎么没了?” 宁卫民早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路上已经编好了借口。 “嗨,罗婶儿,发什么财啊。不瞒您说,今儿我可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