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宁秀听到自己母亲如此伤痛, 抿唇艰难道:“这实在说来话长,那时候我的队伍被叛军杀得片甲不留,原本也该是会死在那荒郊野岭的, 不料正好碰到一位壮士……搭救了我。”
商宁秀略作停顿, 后面的话对于她来说难以说出口, 无论怎样形容,贺钊必然都不难猜到她的境遇,她根本就无法掩藏住自己失贞的事实。
她斟酌着言辞, 慢慢道:“后来……后来因为盘城沦陷战火连天, 我就被他带来了草原上。”
男人沧桑却仍然凌厉的眼睛看向了外面站岗的尼瑞, 低声询问:“就是他?”
“不是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有事暂时离开草原几日。”商宁秀喉间滚动着, 眼里有所祈求:“贺校尉,贺大哥,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试过想让商队带我回中原, 但他们不敢得罪草原人, 这中间隔着的路远迢迢, 凭我独自一人根本无法离开……你能帮帮我吗?”
“将军待我恩重如山,你是他的妹妹, 即便是刀山火海,贺某当在所不辞。”贺钊目光灼灼朝她抱拳以表决心, 这一瞬间商宁秀心里发麻想哭,她忍着眼泪对他连连道谢。
贺钊早年混迹市井与江湖, 后来参了军, 多年的阅历不需要商宁秀说得再直白, 他也能猜到她的境况。
冷面的长者心思却是细腻,对女儿家的狼狈只字未提,只沉着冷静地询问着自己需要了解的信息:“郡主,你详细给我讲讲,那个男人在草原人里是个什么地位,譬如是哪个部落的,叫什么名字,在部落里又充当着什么角色,你知道的都要说出来,这很重要。”
商宁秀仔仔细细将穆雷的情况告诉了贺钊,男人听后,陷入了沉思中。
商宁秀难免紧张,她也知道穆雷在草原上的地位不好惹,只能抿唇看着贺钊,寄希望于这位足智多谋的大哥能有对策。
贺钊拧着眉头,斟酌道:“按照你说的情况,之前你跑过一次,他既然当时能追上商队,那就能追上第二次,不能指望偷藏在商队里了。这样,郡主,我现在去收拾一些盘缠和吃食,虽然路上远,但中间还是有不少部落的,我多少会说一点草原话,愿意出钱借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你就别回去了,直接跟我走,趁着那个人不在,其他人对你关注不多,不会那么快发现你不见了。”
贺钊平时是个闷葫芦一天说不了几句话,但真到了必要时候逻辑叙述相当清晰,很有安全感,商宁秀立刻点头应了一声好,然后马上又想道:“可是你那边的,那位应该是你的弟弟吧?他怎么办,一起走吗?”
“我弟妹都在,让他们正常跟着商队走,我们还有货物在,不好全带,商队入队和退队都是有规矩的,而且人太多了也打眼。”
“那万一穆雷追上了商队,他们会不会被我牵连?毕竟只有你一家走了人……”虽然商宁秀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想离开,但也还是记着旁人的安危,不能糟她牵累,她是真怕穆雷一生气怼着人就是几拳头,必须给贺钊说明其中利害:“贺大哥,你可能不了解,但穆雷那个暴躁易怒的性子,真发起火来,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贺钊摇头道:“带上才反而危险,草原人也是讲道理的,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们也不能随意将商户怎么样,这是整个草原的规矩,若是那男人要犯戒,商队自有镖师,而且也正好能削减他在草原人中的威望。”
听到这里,商宁秀才终于放心了,激动点头道:“行,都听你的。”
“外面那个人不能留。”贺钊历过风霜的一双眼看向了外面盯梢的尼瑞,商宁秀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太妙的意思,她看了眼那大男孩的背影,赶紧摇头道:“贺大哥,他、你是想要杀他吗?能不能打晕他,或者捆起来,别伤他性命。”
商宁秀说完这句话就意识过来,尼瑞是见过她和酒摊老板说话的,到时候穆雷一旦追上商队问责,尼瑞就是人证,他的存在势必会将贺钊的一对弟妹推入险境。
她一时间进退两难,无法在两头的人命中做出选择。
“不能留。”贺钊一口否决,眼里带着久经沙场行伍之人独有的果决,“你只当不知道,我来动手,不让郡主为难。”
“不是,贺大哥你听我说。”商宁秀生怕他直接就要上手,赶紧拉住对方的衣袖,急切道:“我有办法,你先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出去带他去别的摊子转悠,多转几家多讲话,这样就能混淆视听了,然后我将他带回部落去,等到晚上我再自己一个人偷溜出来找你,即便草原人有所怀疑,照样没有证据,那就和之前的情况对等了。”
贺钊回头看她,看出了商宁秀眉目间的恳切和不忍,男人冷静道:“郡主,一时心软往往铸成大错,人是我非要杀的,这杀孽我来担,你已经尽力了,得罪了。”
说罢,他箭步上前,大掌照着商宁秀的后颈横劈上来。
商宁秀眼看着他的动作迅猛,但身体完全跟不上这么快的反应,就在贺钊要将她打昏之时,外头的尼瑞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咧开了一口大白牙朝外面的方向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