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那里本该是空荡荡的,但李棠稚伸手一摸架子,上面出现了书和手绘本,还有夹在书堆之间,那支做工精美的望远镜。
望远镜黑色冰冷的矿石外壳上绘着毕宿五的图形,在那星辰的形状之中,嵌着细小的宝石。
陈乙小时候对这支望远镜没什么印象。这支望远镜对他而言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用来确定沼泽和祭祀的位置。
但长大之后陈乙再看这支望远镜,就能感觉到它明显华丽得过了头,看起来和整个阁楼都格格不入。
但现在也不是好奇望远镜的时候——陈乙在阁楼窗户面前架起望远镜,窗外细雨绵绵,阴云遮蔽了月亮。但在云层后面,却能看见一点隐约的月亮的光芒。
陈乙根据那光芒的强盛大概确定了月亮的位置,然后再根据月亮的位置来移动望远镜的位置。这一切都和陈乙小时候窥探那场祭祀时所做的一样。
这次他的目光也透过望远镜,轻易找到了沼泽的位置。
现在应该还不到祭祀的时间,沼泽地上安静得没有一个人。陈乙想到自己小时候在沼泽地里看见的怪物,像是海星和蛆虫的结合体,黏黏糊糊在密林暗处游走。
当时的李棠稚很轻松的就杀死了那种怪物。
陈乙放下望远镜,看向旁边坐在窗户框上的李棠稚。
她面朝着外面,细雨落到她脸颊上,藏蓝色裙摆被微风吹得晃啊晃,她露在外面的白皙小腿也跟着晃啊晃。
陈乙本来是想问她关于那怪物的事情的,但是因为多看了两眼李棠稚的腿,陈乙再度开口时,说出的话就变成了:“你不冷吗?”
李棠稚偏过头看着陈乙:“我不冷啊。”
陈乙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但仍旧有些纠结的看着李棠稚的裙子。
李棠稚忽然曲起两条腿,抱住自己膝盖坐在窗户上——窗户框很细,承受力不是很好。陈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李棠稚的胳膊,害怕李棠稚掉下去。
李棠稚歪着脑袋,脸颊枕在膝盖上。她的长发被细雨打湿,有些碎发一缕一缕的贴着脸颊。
她的眼睫上也凝着水珠,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陈乙。她的眼瞳那么黑,黑得落不进一点光,陈乙甚至都无法在李棠稚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李棠稚道:“我那时候,答应你了。”
……答应我什么了?
什么时候?
陈乙脑子里乱糟糟的,张嘴就想问李棠稚。但他一晃神,眼前又没有李棠稚了。
他甚至并没有站在阁楼里。
他仍旧站在自己的房间窗户前,窗户已经被关得只剩下一条小缝,陈乙可以从这条缝隙里看见隔壁李家。
李成华骑着改造三轮,从大门口出来。
夜风细雨,他穿了件黑色雨衣,改造三轮却并没有开上大路,而是沿着小路一直往山路上开。
陈乙靠近了窗户缝,单手搭上窗户玻璃。直到抬手时,陈乙才骤然发觉自己手背上一片淋漓的水迹,连带着袖子也湿了一截。
他愣了数秒,随即想起自己刚才就是用这只手去抓的李棠稚胳膊。
那时候窗外下着雨,雨水也淋到陈乙手上。他脑子里又跳出李棠稚消失前对自己说的话。
她答应了——答应了的——
答应了什么?
陈乙想找李棠稚要一个答案,但是能不能见到李棠稚并不是由陈乙决定的。如果李棠稚不想见他的话,陈乙也完全没有办法。
其实除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前后逻辑矛盾的古怪记忆之外,陈乙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李棠稚。
比如说她和地心会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地心会把她召唤出来的吗?
如果是地心会把她召唤出来的,那三年前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他晃了晃脑袋,将那些没有意义的疑惑抛之脑后,转而去收拾自己的背包。
无论遇到多少不能理解的事情,陈乙都记着自己答应了李棠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