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饼,卖炊饼!”
“唉~新鲜的玉米棒子便宜卖勒!”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遥相呼应着,从巷头传到巷尾。
那音调听久了,并不觉着突兀,反而掺着几分宁静与闲暇,颇具催眠效果。
阮眠被人推了两下。
干瘦的手,拍在她同样消瘦的肩膀上,骨头碰骨头,将她生生硌醒了。
睁开眼,面前一上一下凑着两张脏兮兮的小脸。
看到她苏醒过来,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眠姐姐你还活着!”
“呜呜呜,你一声不吭地跑了,可吓死我们了!”
阮眠眼珠子一颤,终于认出他俩。
动了动嘴,却因为太过激动,只发出沙哑的单音:“二……狗?”
怕她是嗓子太渴,其中一个泥孩子二狗给她递来一壶水,吸着鼻子解释道:“眠姐姐,昨天晚上小榕哥哥走了……我们担心你担心了一夜,你没受伤吧?”
另一个揉了揉眼睛:“要是我们有钱,能早点送小榕哥哥去看大夫的话,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小榕哥哥?”
阮眠艰难地动了动自个过分纤细娇小的身子,环顾四周。
深巷中的天光只有一线,年久失修的碎石地面总是湿漉漉的,墙壁和地面长满了青苔,闻上去有一股奇怪的土腥味……
记忆在这一刹那彻底回笼。
说来也许不可思议,她小的时候很喜欢缩在这样的窄巷中睡觉。
幽寂的深巷,既脏又逼仄,有些人仅仅只是身在其中,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但是这里有一桩唯一的好处,那就是比她大的人钻不进来。
她觉得很安心。
小榕哥哥身死,这是她十岁时候的事。
掐算时间,正好是天启一百九十一年。
……
阮眠总觉得不是巧合,在心中呼唤十一,得到了“正在连接中”的回复,心中略有了定论。
这么说,之前重生到魔主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她不仅能活在魔主的身体内,与此同时,还能回归到同一时间点的,十岁的自己身上。
想来也是,时间线往回倒了七年,若不是平行世界,她自己的原身也该活着。
如今算什么状况,一魂双体吗?
那要怎么切换呢?
……
二狗看到她双眼发直地发起了呆,似乎没听见他们讲话,忍不住伸出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担忧得要哭出来:“眠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到哪里了,你找着打小榕哥哥的人了吗?”
三喜更是直接抱住了她:“眠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没事。”阮眠喃喃应,“我没事。”
“没事就好。”二狗又哭又笑地,“你也千万别去再找那伙人了,大饼哥哥今天早上回来了!穿得可体面了,还给我们带了糖!”
三喜插嘴:“也许是他听说了小榕哥哥的事,回来送送他的。咱们没钱给小榕哥哥办丧礼,但是人还是要凑齐的,等找着了你,咱们就一起送小榕哥哥上山。”
阮眠时隔多年再听这一番话,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收敛下来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来:“好。”
……
阮眠自有记忆起就是个孤儿,最开始的时候,她住在一座高山上。
后来遇着逃避战乱的灾民,就一路跟着他们走,来到了东边临海的业城附近。
这里是散修的聚集地。
战火再纷乱,也不会波及贫瘠的土地,阮眠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起初业城中还是好人多的,一路上都有好心人在照顾着她,给两口饭吃。
九岁那年,城东的一伙孤儿收留了她。
孤儿团一共有十七个人,其中最大的孩子叫小榕哥哥,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一直以来都在尽力照顾着所有的弟弟妹妹们。
两个月前,他说在城中找了一份差事,叫上孤儿团中的老二大饼,两个人一起进了城。
结果大饼留下了,他被打了回来,鼻青脸肿地给丢到了巷子里。
先前两天还好好的,只是伤处隐隐作痛,行动有些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