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弯月,新月不过是弯弯月牙,照不亮苍穹,也照不见路上抬头仰望它的人。
“良媛不必忧心,老国公与老国公夫人不常入宫。”
身旁的宫人知道怀孕的人心思敏感,故而劝说绮罗,不用多想。
可绮罗想的不是这个。
太子曾经给她许诺,说甘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样的承诺,是多么廉价的。
太子没有娶她,先一步让良娣入了东宫。
以后她生下孩子,年纪大了,色衰爱弛,这东宫又会有多少能与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妃嫔?
太子登基,又是否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
绮罗有时候会想,太子对她几年未变,已是情深义重,她怎么能如此不知好歹,还怀疑太子的心?
可她看着太子如何对待秦良娣,就会觉得心寒。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她与良娣又有何不同,不过是站在太子爱恨的两端,此消彼长。
“为殿下准备一碗姜汤,夜深露浓,暖暖身子,我先睡下了。”
“是。”
宫人没问绮罗还吃不吃饭,怀孕的人一天不是按照正常人的饭点吃饭的,饿了自然就会要吃,不饿没必要硬吃。
太子晚上注定是用不了那一碗姜汤了,他还用姜汤暖身子吗?他人已经被气的浑身烧起来了。
血液沸腾,只觉得最近事事不顺,苍天与他作对!
皇后的父亲有国公之爵位,封号为吴,他今年六十出头,早年曾征战沙场,留了病根,身子骨并不康健。
所以一般要是没有大事,他不会入宫。
这次入宫,以想念皇后为名,实则是进宫与太子商量一下,一些重要之事。
太子吃完饭后,以为就可以回去了,谁知皇后屏退左右,殿中唯留他外祖父与外祖母,以及皇后三人。
“天色不早,外祖父与外祖母不出宫归家吗?”太子不是撵人,而是宫中晚上不留人,哪怕是皇后亲爹亲妈也一样。
回去太晚,夜间行路不安全。
老国公沉着脸,轻抚胡须,“殿下,你可知昨夜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皱了皱眉,昨天晚上?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忙于政务,空闲时间用来处理东宫白天留下的琐事,今晨倒是有人与他说昨夜出事了。
他问是否为朝廷大事,对方说算不上,他就没细问。
见太子不搭话,老国公就知道太子不清楚。
“唉,太子,你之前为了个宫女顶撞陛下皇后,已是不敬,好在陛下未曾介怀此事,殿下应感念陛下恩德,更当自省己身才对,怎能如此有恃无恐,毫无长进呢?”
整个大庄敢这么直言不讳的人,不超过五个,老国公是其中一个。
太子被训的老老实实低头,不敢反驳一句,皇后见此,心底舒服了些。她是管不了这个儿子了,好在她爹还有点儿用。
“好了好了,太子年纪尚小,长大自会明白的。太子,你不要怪你外祖父,他也是担心你。”国公夫人等老国公说完话,才轻言劝说。
“孩儿明白,此事是孩儿叫诸位长辈伤心了。”太子老老实实认错。
他从来都是这样,倔脾气不上来时,特别好说话。
上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太子乖巧聪慧,是娘娘的福气。比那杨家的子孙好,杨老夫人昨夜请了太医,杨家可是好一番热闹。”国公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将嘴边的笑意掩盖。
杨家和郑家确实是一个阵营,但也有不少磕磕绊绊,看到杨家子孙不孝,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看笑话。
太子一听杨家,眉头立马锁紧。
杨成业是他的人!
很快,老国公就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的大戏。
最后他还对此事做出了点评。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沙场上没有建树便也罢了,竟还沉迷情爱,好好的大家公子,与一个青楼名妓闹得如此难看!他不光丢了杨家的脸,所有世家大族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太子觉得老国公说的很对,但现在不是着急批判杨栋如何的时候。
赶紧解决这件事,不要让此事彻底毁了杨栋的仕途,才是当务之急。
“把何香枝找出来,纳她为妾,此事还可平息。”
杨成业就杨栋一个儿子,如果杨栋废了,那杨成业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个是教子无方的名头他注定要戴上,还有就是亲儿子没有希望了,他打拼下偌大家产,全都要便宜兄弟和侄儿,他哪儿还会像以前一样尽心尽力!
“晚了,刘氏今晨带着媒婆聘礼去闻香阁,没有找到人,已是人去楼空。而今天一早,有关杨栋的事情,就已经编为故事,四处传开。这是有人想让杨栋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