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上原梨香是杯户中央医院最被看好的年轻医生。她位于灯光下,立于他人瞩目中。
头顶的手术灯在上原梨香周边晕开一层柔光,又或者她自带光环——天才的光环。
【起死回生】只对非自然死亡生效, 生老病死不在技能范围。医院偶尔也会接受外力致伤的病患, 但比例不高。
上原梨香愿意承担这份风险去追逐自己毕生所爱。
她将顺着台阶一步步登高而上,直至爬到最顶峰。
这是上原梨香的领域。
她天然属于这里。
无尽赞誉萦绕着上原梨香;主任医师提起她时语气里满满都是赞赏, 期待她成长的模样;周围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或崇拜。
她本该一路辉煌, 万众瞩目。
直到那天,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变成了怜悯和惋惜。
“8个小时内吃东西了吗?”
“没吃。”
“行, 在这里签字。”
全麻手术前绝对禁食、禁水。从安排手术时间到手术前一天,再到手术当日, 医院反复交代禁食, 但总有自作聪明的人偷偷进食或者喂即将手术的患者进食饮水。
术前准备时, 面对医护人员的询问也一口咬定绝无进食。
麻醉剂顺着针管被注入身体, 手术台上的男孩缓缓闭上眼, 像睡了一觉, 却差点没能醒来。
胃和食管之间有个连接口,称为贲门, 全身麻醉下,这个“门”是关闭不起来的(1)。未消化完全的食物被呕吐溢出, 再顺着喉部返流到气管和肺部。
这是上原梨香第一次担任主刀,却也离最后一次不远。
男孩被抢救回来,孩子父亲却不乐意了,一口咬定是上原梨香操作不当才导致的医疗事故。他闹上法院狮子大开口地提出千万赔偿索求, 却因为一张他亲手签字确认的术前确认书被驳回诉讼请求。
当事人父亲或许多多少少也有偏执人格障碍的倾向, 于是他拎起家里的菜刀, 坐在停放在医院停车场的车子里, 像只准备捕袭蝴蝶的丑陋蜘蛛。
“抱歉哦梨香,路上堵了会。我快到了,五分钟,你在医院门口等我。”
上原梨香出现在男人视野范围时,她正在和相恋三年的男朋友萩原研二打电话。
上原梨香淡淡回应:“嗯,别让我等太久。”
“我才不舍得让我的梨香等太久,”萩原研二笑笑,声音充满阳光的味道,像个向大人炫耀手里糖果的孩子,“我昨天提车了哦,就是和你说过的一直想买的那辆深灰色跑车,它现在是我的爱座了。”
油门被踩到底的声音骤然响起,上原梨香只来得及对电话那头的人吐出一个“你”字。
惊恐放大的瞳孔倒映出向她疾驰的车子,求生的本能支配着身体,她奋力冲出去,勉强躲开迎面而来撞击。
四起的尖叫声中,一连几次撞击都被上原梨香险险躲过。脚腕错位,钻心的疼痛让上原梨香只能靠爬行蜷入墙体后面,她抬头,面目狰狞地男人拎着把半截小臂长的菜刀大步冲过来。
男人遮住身后阳光,阴影打在上原梨香脸上,她绷紧神经,第二次近距离感受死亡。
泛着寒光的刀向上原梨香的门面袭来,她下意识抬起双手交叉护在头前。
“呲——”
利刃进肉的声音。
最外侧的左手挡下致命一刀,鲜血从断裂开的血管里迸射出来,溅在男人和上原梨香脸上。他踩着上原梨香的身子,费力地把镶嵌进肉里的刀拔出,举高手臂,再度挥下。
尖叫和尖锐的刹车声中,萩原研二如猎豹般迅猛,把男人扑倒在地。
男人被撞飞出去,和萩原研二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即被按住。
“你这个混蛋!!你居然对我的梨香……!”
上原梨香被同事用脱下的衬衣牢牢缠住左手腕,她躺在地上,脸上、衣领、手袖全是血。
周围很吵,尖叫声、咒骂声、拨打报警电话的声音,穿着白大褂的同事们抬着担架冲出门诊大楼。血液从伤口涌出的声音很小,却犹在耳边,似山泉汩汩流淌。
上原梨香看到整天像个大金毛般笑眯眯黏上来的萩原研二朝着被他摁住的男人露出恶鬼般的表情。
萩原研二死死按着地上的男人,不远处是他新提的车,驾驶座的车门大开着没有关。
视线随意识一起崩溃涣散,上原梨香被白衣染血的同事们抬上担架。
她疲惫的闭上眼,再无反应。
你来晚了啊,研二……
·
挥舞的刀子被手骨挡住,这意味着从血管、血肉到韧带全部断裂。
左手,还好不是上原梨香惯用的右手。
但当她结束手术,从昏迷中醒来,左手开始出现震颤,幅度不大,却足以影响她完成高精度手术。
也足以摧毁她作为医生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