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前辈,我先走了。”
小山悠点头,目送同事离开。他把拧干多余水分的拖把挂在墙上,解开围裙。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东京灯火辉煌,路边的银杏树缠满装饰用的灯串,一闪一闪,浪漫又美丽。
“臭猪!想吃炸鸡就自己出来买啊,不要因为我是你哥哥就随意使唤我!”
年轻的男人握着电话絮絮叨叨,说着抱怨的话,手上却提着满满一盒炸鸡和冰可乐。
小山悠停下脚步,扭头目送男人与他擦肩而过,逐渐远去。他收回目光,垂下视线。
一阵风自街道尽头吹来,他好似将死的枯木,被秋风卷走最后一丝生机。
小山悠把手探进外衣口袋,警官塞进他手心的名片正静静躺在黑暗的衣兜里。坚硬的边角硌在指腹上,微痛。
成濑光带人拜访已经是前天的事,在那之后,警视厅就像把他遗忘了般,再无动静。
短短两天时间,小山悠动摇过无数次。工作时偶尔也会精神恍惚,被同事担忧地询问要不要回家休息,他们愿意为他抵班。
要打电话给吗。
不。
还是算了吧。
冷风刮着脸,小山悠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途径一家小诊所时,他顿住脚步,再次陷入回忆。
小山悠的父亲是建筑工人。三年前,父亲工作时发生意外,大脑受损,时清醒时糊涂,偶尔还会突然陷入昏迷。
工地向小山家支付了一大笔赔偿金,但都被母亲拿去为父亲四处求医用掉了。
“求你了医生!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愿意!求你!”
“这……好吧,我们试试,但希望不大,夫人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山夫人跪在地上抱着医生的裤腿哀嚎,哪怕被一遍遍告知希望不大,她也不愿意放弃。
小山先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睡着时,小山夫人会坐在他床边,用手指一遍遍摩挲他们年轻时的合影。
“我们恋爱的时候,我被查出病来。是你爸爸卖掉刚到手没两天的新车帮我凑医疗费,守在我床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那个时候我们只交往半年,他没有义务为我做到这一步。但他做了,所以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他。”
故事绘本里,真挚的爱和淳朴的灵魂总是能感动上天垂帘。小山悠也曾无数次在心底祈祷。
奇迹。
要相信会有奇迹。
银行卡余额急速减少,小山先生的治疗进展却缓慢如龟爬,但好歹没有再继续恶化。小山先生偶尔也会意识清醒,笑着冲小山太太说“委屈你了”。
但某一天,小山悠拎着装满晚饭的保温盒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被三尺白绫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父亲的尸体。
小山先生死了,是自杀。
小山先生某次清醒时曾问过妻子,公司支付的赔款还剩多少。
“还有一百多万的样子。别担心,我和悠会想办法支撑到你治疗结束。”
但其实银行卡里已经一分不剩。不仅如此,他们为了给父亲治病,还欠下一大笔债务。
小山先生对此一无所知,他看不到银行账户。于是在以“想吃柿子”为借口支开小山夫人后,小山先生自杀了。
他以为只要这样,银行卡上剩余的一百多万就能被留下,被花在妻子和孩子身上。
两边都在为对方着想,善意的谎言却招致错误的结局。
母亲崩溃了,但她又很快振作,开始出去打工——她还要养育两个孩子。
小山悠学习不好,读完高中就早早进入社会。但小他几岁的小山凉子不一样。那孩子学习不算拔尖,但胜在努力。
“老哥你看!米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不是什么热门专业,但好歹也是名校。等我毕业,就带你和老妈吃香喝辣!”
小山悠是如此深爱着妹妹,深爱着这位和他有着相似五官的家人。
“老哥你做饭真难吃,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
系着围裙的小山悠用力揉乱小山凉子的脑袋:“啰嗦,你老哥我要同时打两份工,可是很忙的,不准挑三拣四!”
“略略略~”
优秀的妹妹,可爱的妹妹,善解人意的妹妹。
“哥哥我找到短期工了!下学期的学费就不需要哥哥操心啦!”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小山凉子换上被洗到泛白的妈妈衣柜里的西装,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往嘴上涂抹劣质口红。
她坐在小山悠自行车后座,一边嫌弃老哥骑车会晃,一边规划美好未来。
高大的药企屹立眼前,小山凉子即将跨进公司自动玻璃门时,笑着转身:“臭老哥,我明天想吃蛋炒饭,要加火腿肠。”
“知道啦,蛋炒饭加火腿肠,”小山悠嫌弃地摆摆手,“在公司就稳重一点,别还像在家里一样。今晚公司有聚餐对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