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将军有言在先道:“爵爷要是这样做,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不过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爵爷遇上了戎羌的大队主力,一时难以战胜,要是一路逃亡,到我潼关之下,那我潼关这个大门……”
戎羌作战颇为狡猾,也曾经干出过用官军当做挡箭牌,自己跟在后面攻打城池关隘的先例。
好几次,大齐的守军不得不含着眼泪,先把自己挡在前面的同伴射死,然后再慢慢对付他们身后的戎羌骑兵。
那时射死自己的同伴,就已经很难下得了手了,可一旦戎羌把萧文明这位伯爵老爷顶在前头,恐怕王将军就更加难以下定决心了。
也就极有可能就会导致戎羌利用萧文明的掩护,登上潼关攻破关卡,直接威逼关中平原和京城洛阳!
因此王将军有言在先,算是打了一剂预防针。
谁知萧文明却硬气的很:“王将军这就多虑了,我即便是遇到了戎羌并且被打败了,那也不会往潼关这里逃跑的。”
“那爵爷打算”
“我会往黄河边上撤退,那边我借了一处所在,作为我军的临时营地,岸边日常摆着十几条大船,随时可以使用。只要戎羌一到,我便可以立即坐船返回河南,再慢慢想办法同王将军取得联系。”
萧文明所说的那座营地,就是温伯明几个月前置办下来的那座,那里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的确是个建造营地的好地方,只要能够进入此处,坚守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而为了能够顺利从河北到达河南,萧文明特意安排了渡船,船上的水手都是他从洋湖东山村招揽过来的渔民和船民,让他们时时日日值守在船上,一旦发现情况有变,就要随时做好往河南渡人的准备。
王将军作为守关的将领,总是觉得自己和敌人之间还是应当隔着一段物理屏障比较来的实在——无论是石头堆成的、砖头砌成的还是木头扎成的——总之有的总比没有的强。
像萧文明这样的做法,王将军从内心而言是并不能感到放心。
不过萧文明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他劝也没有什么好劝的,更加没有资格命令,便也不再说话了,只是让萧文明一切小心,若有危险可以派人过来。
王将军知道了情况,即便不能直接打开城门,但至少也可以通过自己向戴鸾翔报个信,让戴鸾翔派兵过来接应。
从这一日起,萧文明就开始在潼关附近游弋侦查,打探各路小溪。
戎羌准备南下的消息流传得很快,第一天就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收拾起自家的金银细软,便向潼关转移,觉得只要进了潼关,便能从戎羌的铁蹄之下暂时逃脱出来,也就能保证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了。
因此潼关外的一路之上,人、马、车挤成一团,男人的叹息、女人的哀叹、孩子的哭嚎组成了一曲曲撕扯人性的奏鸣曲,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地发紧。
萧文明看着这支队伍绵延数里长,松松散散、毫无组织,又没有官军守护,就好像是一块肥肉,无论是猛虎、饿狼、狐狸,甚至是耗子,都能过来咬上一口……
见到这样的场面,萧文明除了摇头叹息之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手下的人马加起来也就这么五百萧家军而已,虽然人人都配上了骏马,机动能力极强,但是百姓进关的队伍,绵延一二百里,甚至还在不断地加长,光靠这五百人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就只能盼望着戎羌的铁骑能够来得晚一些,又或者走错了路,否则这些百姓可就完蛋了!
可是咬了这一块肥肉第一口的,并不是戎羌骑兵,却居然是黑旗军的残部。
这一日,萧文明在巡视过程当中,发现前头百姓队伍一阵骚乱,快马过去一看,居然瞧见一伙黑旗军装束的人马,正在队伍当中抢劫。
原本就十分凌乱的队伍,被他们这么一闹,更是眼见得七零八落,队伍中的百姓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四散奔逃,各种行李杂物落了一地吗,更有不少百姓自相践踏而亡。
对于这种人,萧文明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上去便是一阵掩杀,在干掉其中二三十人之后,这伙子黑旗军终于抵抵不住,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了。
萧文明拿住两个领头的,略加审问,便知他们果然就是李全黑旗军的部下。
原来是李全同杨妙真决裂之后,决定留在中原活动,然而这里并非他们的根据地,没有长期可靠的后勤补给基地,就只能依靠打家劫舍过活,恢复到了以前做山大王时候的状态。
恰巧此刻戎羌南下的消息传来,潼关附近聚集了那么多随身携带金银财产的百姓,正好给了他们打劫最好的目标。
不过李全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底线的人。
虽然是打劫,但也是有些选择性的,至少不去劫掠普通的百姓,而是专找那些富商地主之流下手。
这样做,既不至于损了黑旗军忠义之名,又大大提高了打劫的效率,毕竟打劫一个穷人和打劫一个富人所花费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但明显后者的效率要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