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长暮也不欲再为难胡月,挥了挥手,让他先站到一旁去了,随后倾身去看孙英验尸,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如何了?”
孙英的手又稳又利落,用来缝刀口的暗红色丝线已经被剪开了大半,都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而那道狭长的刀口,没有了丝线的束缚后,终于缓慢的向两侧裂开了,露出里头猩红刺目的一片。
孙英将丝线完全剪开,刀口裂开,露出可以容纳两只拳头的口子来。
他捏着一把精巧的铜镊子,一手挑开刀口,一手探进腹内摸索起来。
此时虽然天光极亮,可这天井中却是光线暗淡,四周又无灯烛可用,他低下头越凑越近,却还是看不清楚腹内的情形。
姚杳叹了口气,将验状册子塞给韩长暮,从袖子中取了一盏巴掌大的防风灯出来,引燃了举到孙英面前。
韩长暮见了,微微一笑
:“姚参军身上的稀罕玩意儿可真不少。”
孙英亦是笑了一声:“可不是么,人家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卑职看姚参军是身上自有聚宝盆。”
姚杳没好气道:“赶紧验,废话咋这么多,一会儿灯就灭了。”
孙英嘿嘿一笑,借着那光亮,在腹内摸索起来,语气越发的低沉压抑:“大人,此人的确身怀六甲,只是胎儿不知所踪了。”他声音一顿,从腹内托出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搁在一旁的托盘里,沉声道:“这是胎盘,看胎盘的情况,那胎儿尚未足月,也就八个月左右。”
万年县仵作已经不敢在正眼打量孙英了,他的一双手也验过许多具尸首,但与此人相比,却还是远远不及啊。
孙英万般不解而可惜的摇摇头,哀伤沉痛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做出这种事情来,这胎儿即便取出来也活不成啊。”
韩长暮的情绪亦是沉的如同阴云密布,摇了摇头:“若没有别的异常,便将那刀口缝起来吧,好歹算是留个全尸。”
孙英点点头,拿了银针出来,穿针引线,针尖穿透皮肉,发出极轻微的滋啦声。
众人看着孙英捻熟的在皮肉上飞针走线,只觉得头皮发麻,诡异不已。
何登楼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捅了捅边上已经看直了眼的安捕头,低声问:“你说受了这么大得罪,这人居然没有挣扎,你说她得多能忍啊。”
“她不是能忍,她是中了迷药。”孙英拿着棉条,从女子的鼻孔中沾了些东西出来,验过之后搁在了盘子中,沉声道:“她中了分量极重的曼陀罗,整个人完全陷入任人宰割的昏迷中,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自然也不会挣扎。”
安捕头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出去查问的捕快回来说,案发的时候,四周的邻居都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
韩长暮见姚杳半晌没有说话,转头望着她,见她脸色发白,神情恍惚,心头不禁一慌,急切问道:“姚参军,你,没事吧?”
姚杳回过神来,迟疑道:“大人,府里,那个,先天四肢无力的婴儿。”
她话未完,但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孙英也想到了那个孩子,缝好了刀口,一边收拾针线,一边闷声道:“确实有可能。”
验到这里,已经基本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了,姚杳提笔将这天井及死者都大概画了下来,吹干了墨迹,夹在验状册子里,一并交给了孙英。
前往赵三儿家里搜查的万年县衙役也赶了回来,各个神情沮丧,为首之人行礼道:“捕头,我们赶到时,赵三儿家里已经被人翻了个底儿朝天,那玉佩不见了。”
“不见了?”韩长暮脸色一沉,倏然转身。
衙役抖了一下,头深深的低了下来:“是,赵三儿说他就将玉佩藏在床板的缝里了,想等着风头过了再拿去卖掉,但是小人们赶到的时候,床褥子已经被人掀开了,床板也被劈开了,玉佩早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