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艰难道:“要是,要是,哎。”他定了心思:“韩兄弟尽管去做吧,我,心里有数。”
白日里又落了一场雪,天一黑,雪虽然停了,可四周冷的连鬼都不肯露头了。
烽燧中没有更夫打更,辨别时辰全靠更漏。
更漏一声一声的,显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高高的戍堡上,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冻得戍军们都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四个戍军来回的走动巡视,身上的寒甲冷光似水,呼吸间白雾缭绕。
“娘的,这天,真他娘的冷的邪性。”一个戍军跺了跺脚,哆哆嗦嗦道。
另个戍军哈了口热气:“快下值了,再,忍忍。”
“有,有,有鬼!!”一个戍军突然尖着嗓子凄厉的大叫起来,浑身抖的不成样子了。
其他三名戍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白森森的人影划过空寂的夜色,在他们眼前嚣张至极的飘来飘去,丝毫没有掩饰身形的意思。
没错,是飘的,不是跑的。
那个人影身轻如燕的翻过堡墙,直接冲着戍堡而来,高高挑起的灯笼照着,那人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鬼叫什么,那是个人。”为首的戍军重重敲了下还在发抖的戍军,伸手就敲起了锣:“有奸细,有奸细,警戒,有奸细。”
这一下子,戍堡里的人倾巢而出,戍军们追着白衣人狂奔而去,而徐翔理和韩长暮则登上高高的戍堡,静静的望着下面的情形。
这白衣人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引着众多戍军狂奔,一圈一圈的兜着圈子。
跑着跑着,莫名的又多了个黑衣人,分散开了一部分戍军。
渐渐的,能跟得上两个不速之客的戍军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戍军都瘫在雪地里喘着粗气。
一圈一圈跑下来,最后只剩一名戍军还在坚持,但是也已经跑的头晕眼花,腿脚发软了。
他在心里暗骂不止,这俩人是个什么妖怪。不打也不杀,就是带着人一圈圈的跑,这是吃饱了撑得吗?
他们这些人分明跑不过他也追不上他,他干嘛不逃跑呢。
耍着人好玩啊!!!
他看着在前头飘飘停停的黑白人影。
嘶,一黑一白,难不成是黑白无常。
他腿肚子直打哆嗦,原本还跑的动的,现在也跑不动了。
终于,这一名戍军也扶着膝头,看着黑白两道人影渐渐消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太累了,鬼谁追得上啊,谁爱谁追,反正老子不追了。
他噗通一声坐到雪地里了。
空无一人的驿站中,一间空置已久的房间突然亮起了灯。
姚杳和孟岁隔解下面巾,换下夜行衣,相视一笑。
等回到戍堡,韩长暮和徐翔理已经商量了半晌了,看到姚杳和孟岁隔带进一身寒气,他忙递了一盏热茶给姚杳:“喝点热的,暖一暖。”
姚杳低低唔了一声。
若是抛开别的不论,这位上峰,笼络人心,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玩的那是溜溜的。
孟岁隔烤了烤手,问道:“公子,怎么样。”
韩长暮摇摇头:“没有,这些戍军都功夫平平。”
“那若是装的呢。”姚杳抬起头发问。
徐翔理微微眯眼:“起先是没有透半点口风出去的,这些戍军们都只会把你们俩当成寻常的奸细,全力追捕。”
沉凝片刻,韩长暮问道:“这拨戍军,和之前烽燧遇袭的那一拨,是同一拨人吗?”
徐翔理点了点头:“没错,是同一拨人。”
韩长暮想了片刻:“那么,轻功了得的那个人,就不是戍军了,只能是外头进来的,或者就是那店主人。”
徐翔理吁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想到,这第五烽竟然漏的跟筛子似的,是个人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长安城平康坊。
子时刚过,城里早早就宵禁了,可平康坊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高高低低的丝竹舞乐声在坊里悠扬回旋。
风荷苑里腊梅凌寒开放,白日里下了一场雪,嫩黄的花盏上覆盖了点点素白的积雪,素馨芬芳沁人心脾。
辛七娘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一桌一桌的客人间穿梭,迎来送往。
临近年下了,要紧的差事眼看着也办不完了,不要紧的差事也懒得办了,衙门里更加松散懈怠了,出来闲逛的功夫比以前多出好几成来,平康坊里的生意更加兴隆,辛七娘的脸上堆起满满的笑。
夜色渐渐深了,客人们都拥着想好的小娘子们进房休息了,辛七娘松了口气,扒拉了半天算盘珠子,脸上的笑越来越深。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一声尖叫,声音变了调,嗓子似乎都被扯破了:“杀人了,杀人了。”
辛七娘手一抖,算盘掉在地上摔烂了,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滚了满地。
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