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乐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名义上早已死去的皇子。
而他的娘亲, 则是众人口中葬身大火里的先皇后。
幼年时,小小的谢庭乐经常看着娘亲总是坐在屋檐下发呆。每次,他都会跑到娘亲身边抱住她的腿,疑惑地问:“娘在想什么?”
于是娘亲每次都会笑着道:“想我们庭乐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话罢又摸着谢庭乐的小脸, 慢慢抬起头看向远方, 笑容逐渐变得哀伤。
年幼的谢庭乐不懂, 直到后面长大了,才知道她并不是在想自己,而是在想那个, 权衡利弊后放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
他很疑惑, 又觉得可怜好笑, 心里对皇帝也没有什么好感, 即便对方一直有写信过来给他们母子,给些钱财供养。
可他们要的是钱财吗?且不说皇帝就算不给, 外祖家偷偷送来的一些嫁妆, 也够他们过日子了。
施舍的方式让谢庭乐觉得恶心,于是他在娘亲去世后,十四岁那年悄悄离开家,独自去了别的地方生活。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到了简行生。
十四岁的谢庭乐其实长得挺高的, 加上离家前身上揣了些银子,干脆就在乡下找了个活, 当木工学徒。
那木工是个怪老头, 妻女在一场大火中没了, 整日酗酒过日子, 就是木活实在好, 十里八乡的人打家具都爱找他。
起初木工不想招学徒, 奈何谢庭乐生得俊,又讨附近的女人喜欢,死皮赖脸缠着木工半个多月,最后成功入住木工家。
“你这小子,没皮没脸,要是以后追媳妇儿,不得用脸给你媳妇儿捧脚!”木工满身酒气,对着谢庭乐呸道。
谢庭乐恬不知耻:“捧就捧,我乐意。”心里却嫌弃地想自己才不会这样。
结果没多久就遇到了简行生。
他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个大晴天,日头烈,天空万里无云,蓝得透彻,村口的大娘家里要嫁女儿办喜事,就提前一个月找木工定了面梳妆台,他们过来抬东西时,还给他抓了把南瓜籽。
谢庭乐闲着无聊搬了个板凳,坐在院门口旁的墙下雕木雕,旁边放着一堆丑了吧唧的成品,是路过小狗都会嫌弃的程度。
“喂,小孩,给我雕个人。”踏踏马声忽然在他面前停下,懒懒的声音随之响起。
谢庭乐低头看着马蹄,思索了一下,抬起头,迎着日光眯起眼睛,看到了一只白皙的手朝他伸出来,手指微往回拢着个银子。
再身子往后一些,仰起头,就看见了一个长得分外好看的人坐在马上低头看他。
干瘪的话语说不出来什么形容,谢庭乐只能说出漂亮两个字。
他没说话,木工就急匆匆跑了过来,挡在他面前,对着那漂亮人儿说:“小少爷,您要什么,我给你雕吧,他刚来学活儿,又是个小孩儿,手艺差,怕您嫌弃。”
说着还踢了一下谢庭乐身侧做好的小木雕,示意他躲远点。
谢庭乐莫名窘迫,扒拉了一下木雕站起来,踢到自己身后挡住,的确很丑。
“我就要他雕的。”漂亮少爷却一甩鞭子,虽是笑着,声音却很冷,“学活儿都学不好,不如砍了手,免得生了手没用。”
木工知道面前人不是善茬,一时心慌,心一狠,干脆想开口求饶时,谢庭乐就脚一踏站了出来,竟道:“我雕得好!”
“你?!”木工眼睛一瞪,“给我回去!”
谢庭乐对他摇摇头,看向马背上坐着对他挑眉的漂亮少爷,唇红齿白,姿态风流,半搭下来拿着银子的手还没收回去。
他有些紧张,可还是小步上前,手指触碰到对方的手心,微凉的皮肤相触碰,又很快分开,拿过了银子。
“还请您稍等。”
谢庭乐说着就重新坐下来,拿起新木头开始雕刻。
事已至此,木工没法阻止,只能心里头盘算着待会儿这小子要是被打伤了该花多少银子带去医馆,就进屋子准备给他换块好木料。
结果再走出来,他就看见谢庭乐手里雕了一朵简陋的五瓣花,递了出去,还特别冠冕堂皇地说:“您生得漂亮,就跟朵花一样,况且像我这种人,即使雕刻您,也是不敢的。”
这什么话啊!怪腻歪的,还夸人家长得跟花一样!
木工真怕这小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