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至五更起行,林朝英与狗儿于前头带领,王重阳距十步之遥守护。林朝英活动无碍,寒气也轻微,体内却另生股闷热,膨胀得要爆开似的,使不出半分内劲。到了「朱雀穿花」南端的慰寥峰,估计继续西行,明早便能离开峦盟范围。时近申牌,林朝英二人竹林中歇息,王重阳往摘野果充飢解渴,回来却带了一位妙龄女郎。
王重阳道:「她是长仙洞人,刚才与伙伴偷袭我时失手被擒。」林朝英瞟了一眼,道:「既然奉命追捕,当知我是何许人。说,怎样的部署。」那少女吞吐了一下,即据实告之,道:「按照荀洞主的回报,断定你们从西南角逃走。曹相家和姜洞主率众南下,经悬阳洞出宝剑峰,进行包抄。我们、悬阳洞、五轮洞、通玄洞等,沿慰寥峰西行缉捕。」分明曹开秀畏惧我俩并剑,推他们送死再捡便宜……口口声声缉拿叛徒,却未见清霁院、暗黑剑士或银翅卫兵,莫非真正擒拿是他,有人借此私下献媚金国?林朝英目光不禁投向王重阳。
难道她要动杀机,对我有顾忌故此一望?心中恻然,王重阳疾点此少女枕骨下的风府穴,使其晕倒不醒,并道:「我们转往东逃好吗?」。
从他的眼神……仍芥蒂上官大娘那件事。没错,我是害人害亲害己的魔女。体内略为减退的闷热,此刻復扰,林朝英硬挺着站起身,迈步西往。王重阳惟有跟随。
他们蜿行慰寥峰北边山腰隘路,熟识环境的悬阳洞人已先追至。
林朝英道:「狗儿,射人先射马,赶快打发。」
王重阳领会她的意思,运用墓裡七式其一,剑恰巧配合此时夕照遍地洒。悬阳洞人的下盘功夫本就不精,加上窄路险境,很快便纷纷败退。王重阳回头见她俩自行步远,反觉心安更觉彼此心復近了。
天色昏沉,他们临近上下山的岔口,旁边的树林隐传,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响。王重阳尚未听到她有何指示,长仙洞的「廿八辰河阵」已现。王重阳使着「一点不惧」招式阻挡,瞥眼间狗儿东藏西躲着他们的绳阵,心神焦虑,屡被他们的短剑差些儿刺中。
「她真的失了武功?」冯秋趁洞人缠住王重阳二人,抖动长索试探。林朝英只是真气受阻,官能和活动已復元,施展步法闪避冯秋的进击。冯秋狞笑一声,长索鞭挞像裂嶽碎岗,把她驱离二人,心想:抓住这贱种,宋猪便束手就擒。忽见林朝英手一扬,冯秋觉双膝麻痺乏力,再见她指一弹,自己左肩一酸,心裡骇然,道:「能运劲放暗器,莫非她骗我落单,再加谋害?」瞧见王重阳持剑奔向,耳畔闻得她缓缓拔剑,冯秋自忖难敌二人并剑,拔足逃跑。他的洞人睹状也紧随撤了。
王重阳上前欲查看她有否受伤,她已踏上连接欢见峰的岔口。林朝英将计就计,命狗儿假装躲藏绳阵,引冯秋袭击无援的自己时,暗裡发「蝨子搔」,自己则作配合,把他吓退。「蝨子搔」是比绿豆还小的珠子,触物即散了无痕迹,乃林朝英因应狗儿而创造的暗器。
圆月盈空,王重阳满脑有问,缘何弃下山捷径,反登隔邻高峰还绕山而上?相信她非慌不择路,自有玄机在内。慰寥、欢见二峰相连,一座横行一座则纵向,属峦盟西南要塞,一直由李氏相家掌控专区。追兵又至,林朝英见为首者乃五轮洞主郑源增,道:「五轮洞,别打,快跑。」王重阳认出他们的衣装,更晓得他们的力量,如今确不宜硬拚。
凭着王重阳的武功、狗儿的奇兵施袭、林朝英善用地形,穿插或角或方或圆,锉刀般尖锐的石壁缝隙,摆脱了五轮洞,悬阳洞和通玄洞一次次的截杀。反观追击那群人,因私下行事总有顾虑,和忌惮王重阳武功,加上多人在环境陌生又尖石林立下被割伤,距离便拉远了。
眼看林朝英继续步往顶峰,这无异自陷被敌方围堵的绝路,王重阳忍不住要知道,她的葫芦裡在卖什么药,道:「这样走下去,我们便无路可逃。」
「狗儿,来。」林朝英往崖边站立。
王重阳随狗儿过去,赫然高峰深处竟藏了一座矮山,像躲进怀裡的一个人头,若非从这角度俯瞰,实难发现。林朝英道:「这是怀人山,顶部内有石室七间,上有七颗巨石沿轨道运行,依次序跌落石室后的深坑,触动机关,牵扯降落山底的石室昇回高位。堕落的巨石,会阻塞水道,增加旁边深坑积水压力,喷射坑内的巨石返轨道时,机关顺带石室堕下。这『七宝蝉蜕』乃始祖婆婆佈置的路径之一,备逃走或奇兵反击之用。李氏相家定时派专人蒐集资料,让相关人士掌握,每个石室的升降时间。」王重阳道:「妳离开已久,何来讯息?」林朝英盯住怀人山山顶,道:「姑且一试。」王重阳道:「好!要试便试。」林朝英冷冷一笑,续登上高处。
于欢见峰顶附近,进了一条秘道,蜿蜒向下,王重阳猜想正步往对面的怀人山。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左右两边岩壁像石门般挡路,中间一线仅容一人通过的地方,林朝英停下,狗儿向王重阳递上一小瓶,道:「消消渴。」林朝英见王重阳服了蜂浆,便越过石门,心裡茫然地想道:「乘『七宝蝉蜕』,逃出了峦盟后,我俩今生再也无相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