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学子们刚进村时,他还警惕地拿着锄头准备驱赶,不料两个月过去,今天竟然带着一众吴家村的村民,一路跟在他们后面,从泾河镇追到京城!
那个下等田得了灌溉成水浇地的老农,激动地抹了把汗,一把抓住穆棱的手:
“你们怎么能就走了呢!说好要临行前来我老汉家吃饭呢……我们都烧了好大一桌菜,等你们呢!”
“大家伙还没好生感谢诸位小官人的恩情,你们怎么不告而别了……”
说着,吴家村的村民连忙把扁担和小推车里的东西取出来,腌制的咸菜瓦罐,风干的腊肠,甚至还有平时农户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蛋,统统拿了出来。
一堆堆乡野土特产,几乎把学子们怀抱都塞满,双手拎不下,就背在背上,挂在腰间,一个个学子活脱脱成了农产品“展览架”。
竟然还有一个村民带了一只活公鸡,咕咕叫着四处扑腾。
穆棱愕然又动容地看着那一双双黝黑干瘪的手,不断给他们塞礼物,忍不住鼻头微微发酸。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但穆棱知道,这已经是吴家村贫苦的村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宝贝”了。
这群平时吃饭穿衣都抠抠索索,省吃俭用的村民们,大老远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就为来给他们“献宝”,说一声感谢和告别。
方宏眼眶染上几分不好意思的羞红,连连摆手:“不用这样,我们只不过是完成学院交代的任务而已……都是分内的事……”
他们身后的学子们,个个都涨红了脸,难为情,又在村民们夸奖和感激之下忍不住挺起胸膛。
他们不过只是做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低贱”工作,甚至还要被嘲讽成“厕学子”,也不知为何,这时竟为这些“贱业”隐隐感到几分骄傲和自豪。
围观的京城百姓很少见这样的奇事,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便有人开始打听学子们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得到如此众多的百姓,不远迢迢前来道谢。
吴家村的村民正满肚子话想炫耀呢,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将两个月来,泾河镇附近村子发生的各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以无比夸张和骄傲的语气,添油加醋道来。
天御耧下发生的热闹,一传十十传百,引得整条街的人们争相打听,口耳相传。
早已没人关注天御耧二楼那些,只会作酸诗说酸话的国子监监生们,转眼之间,他们就从人人尊中的未来“进士”,变成了衬托皇家技术学院学子们的背景板。
方才称呼他们为“厕学子”的监生,讪讪哼道:
“不过是些大字不识的穷酸野夫,送点不值钱的玩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前些天我的一幅诗画,可是有位贵人出五百两重金求,我都没给呢……”
监生之中,唯独角落里一个青衫男子摇了摇头。
他望着楼下热闹,缓声道:“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重要的并非这些礼物贵重程度,而是这些百姓的真心实意。”
他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浅笑,扫视过对面神色各异的监生们:“诸位就算满腹经纶,拿着笔杆出手成章,几时能有这般待遇?”
“即便是将来考上状元,为官一任,也不知道到时候当地百姓,是骂诸位居多,还是口颂声赞居多呢?”
被嘲讽的监生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般,一下子跳起来:“李长莫,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连中两元的乡试第一,就肆意羞辱我等!”
李长莫随意举杯,浅啄一口清酒,笑道:“并不是我羞辱尔等,分明是你们自己自取其辱。”
说罢,他从口袋取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也不搭理那些气得跳脚的同窗监生们,自顾自下了楼。
天御耧下,那些热闹的人群又传来一阵吆喝声,似乎是皇榜张贴了新告示。
李长莫好奇之下,也跟着挤进了皇榜张贴栏外围观。
这次皇榜张贴的,并非是皇帝和朝廷又下达了何种政令,而是一则洋洋洒洒上千字的谏言——“乡镇秽物管理与水利改造上书”,署名,皇家技术学院学子穆棱。
张贴皇榜的差役口中大声念着圣旨:“……嘉奖皇家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