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弹劾京州陌县县令,借口耽误农耕拖延清田时机,以致于至今尚未上报清田进展。”
“臣请奏陛下,严格惩处办事不利的官员,以免其他州府观望推诿。”
喻行舟的两条弹劾如同开了水闸一般,紫极大殿沉默的空气顷刻间热闹起来。
立马有官员如同得了信号,纷纷跟进:
“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滑县县令弄虚作假,未曾清丈便直接按照上次清查数额上报……”
“臣也有本奏,臣弹劾……”
长长一串的弹劾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原本一面倒的攻击清田政策,这下彻底被搅浑。
两边派系的人马都争红了眼般,开始相互攻击,整个朝堂上乱哄哄一片,呱噪如同菜市口。
喻行舟默默放下笏板,退回到台下左侧之首处,如同欣赏戏剧般,擎着一丝微妙的笑意,望着大臣们你来我往打擂台,这个称罪,那个抨击,甚为好笑。
片刻,他偷偷撩起眼皮往金龙台上瞅一眼。
龙椅里,萧青冥已经连续换了好几个坐姿,完全放弃了正襟危坐的庄重,单手支着脸颊,双眼半睁不睁,嘴角微微翘起一边,意态疏懒地靠在椅背的软垫中。
他目光慢悠悠朝喻行舟的方向转了过来,似是不意喻行舟也正盯着他看。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萧青冥默默拉直唇角,又把脸转了回去,身子坐直,恢复了面无表情沉肃凝重的帝王模样。
喻行舟的眼神始终黏在他身上,见此情态,忍不住低头一笑,直到年轻的皇帝斜睨过来瞪了他一眼,才按耐着收敛了眼角笑意。
“陛下!”户部尚书钱云生突然扬起声音,一下子把殿上争执声盖了过去。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钱云生轻咳一声,拱了拱手道:“摄政大人所弹劾者,自然该惩处,但鉴于民间情况复杂,百姓本就负担极重,再加上胥吏盘剥。”
“再好的政策,落到实地,未必能如同预期,反而弊病丛生。”
“这些官员难以如期完成清田任务,臣以为也是情有可原。”
钱云生的言辞引得身后一片官员点头附和,他满意地捻了捻胡须,道:“还请陛下圣裁。”
紫极大殿中再次安静下来。
萧青冥合拢手中奏折,轻轻在掌心拍打出“啪啪”的声响,他从龙椅中起身,在台阶前驻足,俯视着台下心思各异的众臣。
半晌,他微微一笑:“诸位爱卿的意思,朕都知道了,嗯,朕也认为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大殿中百官们神态皆有变化,尤其是钱云生等人,更是信心满满。
他们连接下来如何给双方递台阶,如何将清田的弹劾惩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只等皇帝开口。
“诸位爱卿说了这么许多,也轮到朕说说了。”萧青冥示意书盛将另外一摞奏章呈上来。
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道:“清丈京州田亩一事,推行至今已近三月,诸位既然弹劾了一些办事不利的,那么朕这里,也有不少值得嘉奖的。”
嘉奖?
众人一愣,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萧青冥一一将奏章上名字念出来,全都是在清查田亩一事上成绩斐然的官员。
“海河县县令,理清县内隐田四万亩,追缴隐没税收一万两白银。”
“长罗城知府清查隐田九万亩……”
“济县县令,不但清查田亩有力,同时严惩索贿胥吏八人,盘剥税吏五人……”
萧青冥的语气抑扬顿挫,一口气念出了上十位成绩突出的官员名单。
户部侍郎范长易得了上司授意,立刻出声道:“陛下,如果只因清田政绩就进行嘉奖,恐怕会导致各地虚报田亩数额,强行摊派的情况,使百姓受苦……”
萧青冥早就料到对方找这种借口,冷冷一哂道:“如果基层胥吏知法犯法,就废除掉这些人,重新聘用新人就是。”
“当地官员这点手段都不会,朕要他来有何用?”
“大家都是科举选拔的官员,为何有的地方官就能将政令执行下去,有的就拖延搪塞?”
“还不是因为,总想着朝中有靠山,总想着法不责众!”
他将手中奏折狠狠砸向范长易,蹭着对方的耳边飞过去,“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后者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
大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