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经鸿回到“家”的时候,周昶已经在等着他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见到周昶, 经鸿的心又落定了些。
也许因为对方是爱人,也许因为在最近的事情上面,他们再次是“盟友”了。
周昶亲自打开门时, 经鸿竟没立即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周昶。
周昶也没急, 就垂着眼睛,也看着经鸿。
他们静静注视片刻,目光幽深,像夜晚的海。
中间有两三次,经鸿好像想问什么,但最终没问。
然而, 在这一刻静静注视中, 在经鸿的欲言又止中,在周昶明明知道经鸿想要问些什么,却并未追问、亦未回答的沉静中,两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周昶, 也被官方约谈过了。
倘若协议无法达成, 泛海、清辉等中概股的“退市”即进入倒计时。从这条法律的公布开始计算, 三年之后, 也就是2022年年末,他们就要被退市了。
良久之后周昶终于让出来了一条路,他拉着经鸿的手腕, 道:“进来吧。外边儿冷。”
经鸿点点头, 走进去。
经鸿一边上楼梯一边解领带。今天因为要被约谈, 经鸿着装颇为正式。
然而走到楼梯拐角处时,经鸿明显愣了一下。
拐角处的白墙上面静静挂着一幅画。
竟是他们二人在匈牙利的大街上看见过的——两个男人在接吻,一个人背对画外,另一个人被挡住了。整幅画面的中心就是一大片光裸的背,年轻而结实。
经鸿记得,当时自己打趣地问“周总看什么呢?”而周昶,一边眼睛仍然望着,一边回答“他的后背像你。”
现在,这幅画的内容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后背是一整片,白花花的,覆着肌肉,有弹性,有力量,有漂亮的肩膀、舒展的蝴蝶骨、浅浅的背沟、收窄的腰肌和明显的腰窝。而这样的一片背上正覆着两只男人的手。那两只手骨节分明,死死按着爱人的背,指尖颜色泛着白。
“你……”经鸿问,“你之后又买下来了?”
“嗯。”周昶说,“当时就买下来了。经鸿,换好衣服下来,咱们一起喝一点儿?”
“……???”经鸿默默看看周昶,有些疑惑。
他与周昶并不嗜酒。经海平在家里时常常自己啜一点儿,可经鸿并不是,他就只有在聚会场合,或者遇到纪念日时,才会喝点儿。不少老总因为压力喜欢喝酒,甚至还有吸-毒的,然而经鸿最喜欢的状态一向都是“清醒”——清醒地工作着,清醒地生活着,他认为,人类最有智慧的时候,必然是清醒的时候。
经鸿知道周昶肯定了解自己的这些习惯。
“不记得了?”周昶在楼梯下看着他,声音依旧带着磁儿,说,“真伤心。今天是马尔代夫那一夜一周年的纪念日。”
“……啊。”经鸿恍然。
不过……
经鸿看着周昶,问:“那也算重要日子?”
“当然算,”周昶回答,“无比重要。第一次,我们接吻、抚-摸、磨蹭、射给对方。”
经鸿看着周昶,好笑似的,摇了摇头,一边继续往楼上面走,一边说:“行,等我会儿,我马上换好衣服。”
周昶说:“嗯。”
不出经鸿的意料,今天晚上的葡萄酒并非什么顶级好酒,而是与那晚上一模一样的,加州NAPA的“啸鹰”。
连年份都一模一样,99的评分,相当高。
“记得么,”周昶问,“你那天当落跑甜心时,因为16刀耽误了。非要问那16美元的去向。”
经鸿一哂:“记得。被追上了。而后我说,‘假期的事,就留在假期里吧。’”
二人再次对视。
熟悉的眉眼——依然对于自己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眉眼。
好像又回到印度洋边。
周昶舌尖有点儿燥,抬起手腕,喝了一口红葡萄酒,眼睛却仍然透过杯子看着经鸿。
经鸿也喝了一口,用同样的方式。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经鸿竟然放松下来。
白天的紧张、愤懑,在这一小间餐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