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紧郗安,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郗安的肩膀上。
而后在林倾白耳边的声音变了,变的沉了许多,拥抱着他的力度也愈发的有力。
“师父,你哪里不舒服啊?”
林倾白抬起眼睛又看见了十八的郗安,这时的郗安眉眼凌厉,再也没有小时那般黏人柔软的模样。
林倾白泪意翻涌,想要说话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郗安抬起手试了试林倾白的额温,又摸向了林倾白的胃腹处。
郗安的手在摸着他额头时候是冰冰凉凉的,可是捂着他的胃腹时,却又温暖的像个火炉一样。
“这几日天寒,师父应是着凉了。”
郗安端起案几上的汤碗,走林倾白的身前。
汤药滚烫,郗安就捧在手中,用陶瓷汤勺一勺一勺的舀起汤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
过了好一会,汤药吹的凉了下来,他却还不放心,又低下头嘴唇试了试汤勺的边缘,确定温度合适后,才将汤药喂到了林倾白的嘴边。
林倾白却没有张开嘴,而是双眸含泪定定的望着他。
那时也是这样......
他生病了,郗安守在他的身边。
明明已经是个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却还会在师父需要他的时候寸步不离,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将药吹好,眉眼低垂,就连那锋利似刃的眉眼也温和了下来。
林倾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郗安的脸,他手指紧拽着床单,肩膀颤抖。
他忽而在奢望。
如果这是梦.......
他可不可以不要醒来.......
看见林倾白哭了,郗安愣了愣,抬手擦掉了林倾白眼角的泪,低下头声音柔和的问:“师父,怎么了?很难受吗.......”
剩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向淡漠冷静的林倾白这时却垂下头,将眼睛压在了郗安的肩膀上,肩膀颤抖的哭出了声。
郗安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后来又过了许久,他缓缓地松下了肩膀,手一下一下拍着林倾白的脊背。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很久,忽然紧拥着林倾白的力道一点点地抽了出来。
方才还晴光照耀的房间,瞬间变得昏暗阴沉,房内压抑的半束光都照不进来。
郗安一身溅血的铠甲,双手俯撑在林倾白的身侧,他双目赤红,浑身的血腥气,正满脸恨意的瞪着林倾白。
方才的温和,方才的柔情,全部都没有了。
他抬手一把掐住了林倾白的脖颈,将林倾白压在床上,双眸满是戾气的逼问道。
“师父,你要杀了我吗?”
“师父,为什么?!”
“师父,哪个朝廷改朝换代不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的,为何他们就是对?我就是错!我究竟执迷不悟在哪里?!”
“他们杀了我全家!是他们先杀了我的全家!!!我只是报仇而已,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郗安掐着林倾白脖颈的力度太大,林倾白几乎窒息,他望着郗安疯魔的脸,眼泪一滴滴的滑落进床上。
他知道郗安很痛。
他更痛。
可恨在口中,爱在心上。
他什么都不能说......
林倾白太痛了,他索性就没有挣扎,而是双手无力的垂在了床上,颤抖的闭上了眼睛,甚至想着若是当初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当时他又怎会想到,后面经历的痛比此时更痛上千倍万倍。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掐着林倾白脖颈的力道一点点的消失了。
他的耳边忽而又传来一声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
林倾白睁开了眼睛,看见周围风云突变。
他站在了战场之上。
刀光剑影,火光窜天,满地都是鲜血。
郗安正站在战场之上,浑身是伤,血沿着他的手臂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这时,从林倾白的身后飞过一只长剑,刺入了郗安的肩头。
血飞溅而出。
林倾白呆站在原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又是一箭,扎入了郗安的膝盖。
郗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尘土四起,而他却双手撑着剑,艰难的还想要站起身。
林倾白朝着郗安的位置狂奔而去,他跑的跌跌撞撞,不断的摔在尘土里,满身的泥土。
又是一箭,又是一箭!
林倾白看的几近发疯。
那一箭又一箭就像是射在林倾白的身上。
林倾白跑的飞快,鞋袜踩进了血泥中,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然而在他将要靠近郗安时,忽然有一道透明墙壁堵在了林倾白的身前。
林倾白生生的撞在了墙壁之上,撞的他心脏轰鸣,头破血流,直接反身摔在地上。
他看见又飞来一箭,刺中了郗安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