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早些下来,我们在这里等着您.......”莲姨说道。
林倾白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说:“好。”
于是林倾白踩着白雪一步步朝山上走,小白呼噜一声从车上蹦了下来,晃着尾巴跟在林倾白身后。
他们一刻钟之前才下了山,现在林倾白又顶着风雪独自一人回到了山顶。
山上的雪很大,吹着的林倾白乌发纷飞,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遥遥的望着郗安的坟墓。
仅仅那么一会的时间,郗安的墓碑上就落满了白雪,从远处瞧着只能入眼白芒一片,甚至都要瞧不清墓堆的形状了。
林倾白被风吹的晃悠了两下,坚持着继续向前走。
他走到了郗安的墓碑前,俯身坐在了那一片冰凉的雪中。
风吹动着他的大氅,吹起了他肩后的青丝,也将那寒凉的风雪都吹到了他的身上。
梅花瓣落了下来,晃晃悠悠的垂在林倾白的发间。
林倾白抬起手,用衣袖将石碑上的落雪擦了擦,露出了石碑粗糙又干涩的石面。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林倾白叹了一口气,心中叹着,他这个徒儿的人生还当真是大起大落。
出生是侯王府的世子,六岁却全家被诛,而他侥幸逃到了京城,成为了当今王爷唯一的亲传弟子。
十四岁入潜州征战,九死一生,十八岁凯旋而归,手握重权,权倾朝野,却只是一夕之间,他便从阜朝的大英雄沦为了叛贼。
明明已经要触碰到玉玺了,明明已经可以登位做整个阜朝的国主了,却一脚踏错。
如今人已死,却还沦落的万人唾骂,墓碑上甚至连一个提名都不敢写。
林倾白这样想着,指尖沾了一些雪,轻轻的划过石碑。
雪化了,留下了一行水渍浸入石碑中。
林倾白葱细的手指拂在碑上,指尖颤抖,一笔一画的写下了———爱徒郗安之墓。
风很大,林倾白每写上一遍,之前的水迹便被风吹干了。
林倾白冻的浑身都没有了知觉的,肩头身上落的皆是飞雪,几乎要与白芒的雪融为一体。
手磨破了皮,可是他却一遍一遍的写着。
他妄图能让这些水迹留在墓碑上再久一些。
这是他给郗安立下的墓碑,也是他能为郗安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爱徒郗安之墓。
———爱徒郗安之墓。
———爱徒郗安之墓。
林倾白写的指尖发麻,墓碑上甚至出现了淡红的血迹。
一阵大风吹过,梅花瓣落在了林倾白的指尖,林倾白忽而呛到了风,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他的肩膀颤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就看见大片大片的鲜红洒入雪地中。
那大红的颜色映在白雪上,无比的刺眼。
林倾白的手缓缓顿住了,他茫然的望着满地惨烈的血迹,思维迟缓的在想这些血是从何而来。
那血越来越多,原先只是雪地中一片,而伴随着林倾白又咳嗽了两声,越来越多的血喷洒在地上,就连林倾白胸前的白衣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林倾白明白了,这是他也该走了........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这些日子的痛,他承受不住了。
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
林倾白咳出的血越来越多,在雪地中汇聚成了一个血洼,而他食指颤抖的沾了沾地上的血水,抬起沾了血的手指,指尖重重的摩擦在粗糙的石碑上。
一笔一画,十分固执的写着那句话。
———爱徒郗安之墓。
血浸入石碑上,当真风吹不干,雪过不掩,林倾白望着那六个字,心中满意,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淡笑。
“咳咳咳咳.......”
林倾白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血大股大股的顺着下巴流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恍惚中他好似看见了郗安的脸,笑着喊着他师父。
林倾白抬起手轻轻的抚摸墓碑上的血字,就像是在抚摸郗安温热的脸颊。
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他手指抚摸的速度慢了下来,继而手缓缓的垂在了雪地中,再也不动了。
........
小白从雪地里站起身子,着急的在林倾白的身边来回的晃悠。
它的嗓子呜咽了两声,猛的跑到了山口处大声的吠叫。
后来.......所有的人都跑了上来。
众人冲到山顶之上,望见林倾白一身白衣坐在墓碑前,双眸微闭,头倚在墓碑上,雪花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
而他也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嘴角溢出的血,却是红的刺眼。
“王爷!!!”
“王爷!!!”
众人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