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他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只是坐的近了一点,一起赏月而已。
林倾白不知道今日郗安是动了哪根筋,愿意来看看他了。
过了那么多日,他们都平静了许多。
若说之前林倾白还可以拿把刀和郗安对峙。
郗安不愿见他,防着他,也是应该的。
而现在他虚弱的连抬手都困难,郗安可能也就愿意来见一见他了。
夜色寂寥,郗安微仰着头望着天,月光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更显得他眉眼英俊深邃。
半响郗安声音低沉的说道:“师父,明日我就可以攻进皇宫了。”
依旧是无比平常的语气,就像是以前他在向林倾白汇报琐碎小事一般寻常。
林倾白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晚上了几日。
他不惊讶,也并不激动。
在这一刻,林倾白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心累到无以复加,闭上了眼睛问:“复仇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重要。”郗安低声应了一句。
他回过头来,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林倾白,字字低沉却异常清晰的说:“只要是捅了我一刀的人,哪怕我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还他十刀。”
林倾白睁开眼睛回望着郗安,他的眼中不知何时泛出了水光,问道:“那如果我伤害了你,你是不是也会将我......千刀万剐。”
院里起风了,殿外的烛火吹的摇摇晃晃,林倾白的声音很轻,飘在这朦胧的月色中,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那抹烛火的暖亮隐隐绰绰的落在了郗安俊秀的脸上,他深望着林倾白,半响都没有说话。
林倾白也就目不转睛望着他。
半响郗安喉结滚了一下,狠着声音说:“.......会,叛我者死,没有任何例外。”
又是一阵风,这次林倾白却觉得这风吹的太不合时宜了。
将他的眼睛吹的一片酸涩,眼前朦胧一片,让他有些看不真切郗安的面容。
林倾白连忙垂下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为何出来赏花,若是他在房内乖乖的听大夫的话,闭门不出,是不是也就不必看见郗安,也就不会听到这些让他不开心的话。
林倾白想要走了。
这时郗安又忽然开了口,他问林倾白:“那师父呢?”
“.........”
“若是我明日杀了皇上和太上皇,你当如何?可会杀了我替他们报仇?”
林倾白的手放在膝盖上,十指紧紧的捏成了拳头,他捏的指节苍白,咬着牙说:“会。”
听见这个答案,郗安又忽然不甘心了,他朝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努力的对视上林倾白淡漠的眼睛。
他又问:“那若是他们杀了我呢?”
“........”
“若是明日他们杀了我,师父又做何想?”
林倾白这次手捏的更紧了,十个手指甲几乎深陷入皮肉里。
他竭力的让自己的目光对上郗安的眼睛,竭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说:“好事,那是为民除害。”
此话一出,郗安的肩膀猛地松了下来,他定定的望着林倾白,就这样望着,没有以往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曾经的那些恼怒憎恶。
林倾白只是在他眼中看见了失落。
就像是小的时候,郗安最爱的玩具弄丢了,林倾白告诉他玩具丢了找不到了,当时他眼眸中那样的失落。
半响,郗安垂下了眼睛,噗嗤一声笑了,他点了点头,低声说:“好一个为民除害........”
郗安笑了两声,便缓缓的站起身来,朝院子的大门处走去。
风吹起来他的衣摆,他没有再看林倾白一眼。
身边的位置又空了下来,只有林倾白一人。
林倾白坐在风中,望着郗安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忽然觉得自己好冷好冷。
他仰头望着漫天的星辰,双眼茫然。
天又冷了,应是马上就要下雪了。
只是那个知他冷,知他热,会在风起之时为他披上披肩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林倾白就这样望着天空,望了许久许久,望到他忽然感觉脸上有了一丝冷意。
他颤抖的抬起指尖,抹了一把眼尾。
指尖冰凉。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
第二日卯时,天还未亮,郗安策马来到宫门之下时,徐副将早已带着众将士守在了宫门之下。
只听郗安御马站于阵前,抽出佩剑,高声下令:“杀!”
一时间风起云涌,所有的将士厮杀叫嚷着朝宫门进攻。
宫中早已弹尽粮绝,宫门之下也再无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