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上打下来一道闷雷, 猛的下起了暴雨,这暴风雨来的突然, 风声呼啸着吹了进来。
窗户吱呀晃动, 烛火剧烈的摇曳。
那闪电暴雨中将林倾白的脸色映的煞白,所有的恐惧和黑暗如同洪水,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溺死在其中。
林倾白呆立在原地许久, 才脚步艰难的一步步的走上前, 手指颤抖的将暗柜中的木盒拿了出来。
木盒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都是书信和册子。
林倾白的指尖冰凉,手臂僵硬到无法活动,他的手指紧握成拳,直到指尖恢复了一些热量, 才从中拿出了一张书信打开。
上面郗安遒劲的笔记赫然出现。
———上元灯会, 戌时,袁尚书,杀。
———是。
林倾白心口猛地被一记巨锤狠狠的撞击,锤的他血肉模糊,心脏皲裂, 他感到窒息,嘴巴微张,胸口剧烈的起伏。
那个“杀”字映在林倾白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血红色,让他想起那一日。
袁尚书笑容满面的与林倾白寒暄说话, 儒雅温和,携妻与子一同在上元节漫天的灯火中走向江边。
最后........
最后他们一家人倒在血泊中, 面目狰狞, 死不瞑目, 三岁的孩子哭着喊着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双亲。
林倾白不相信。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郗安是他捡回家的孩子,郗安从六岁就跟着他!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是林倾白教会他的。
林倾白教会了郗安要善良,要诚实,要心怀仁慈。
是他亲眼看着郗安一点点的长大,在他的教导下一点点的变成如今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六岁时的郗安还很调皮,他不懂事!不懂规矩!
他不会读书写字。
他甚至连吃饭都不会用筷子,而是没规没矩的用手抓着饭狼吞虎咽,像个小猴子一样。
他就连看见肉汤都会没出息的扑过去喝的满嘴是油,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擦嘴巴,然后没出息的告诉林倾白,他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能不能让他再喝一碗。
只有那些难以果腹的难民会如此!
只有他们会如此!
夏侯爷是王侯世家,在潥阳城地位崇高,家境甚至比云王府还要丰厚,他的孩子也自然是金枝玉叶,人中龙凤。
郗安怎么可能是夏侯爷家的嫡子.......
一定是出错了!一定是出错了!
事到如今,林倾白忽然又不相信了,他开始疯狂的那些书信中翻找,妄图找到其他的证据。
万一这些是郗安在查苍门案收集到的证据。
万一这其中有误会。
........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响彻了整个王府。
林倾白将木箱子所有的书信都翻了出来,白花花的纸被窗外的风吹的四处飞扬,似冬日的白雪般,而林倾白坐在那片雪地中,眼睛红的似能滴出血。
所有都是.......
全部都是.......
郗安在信中写下了被杀官员路过山路的时间,写下了要杀害的官员住址,写下了火药库轮班值守的时间.......
苍门所犯下的案件,一幢幢一件件,全部都在这些书信中。
每一封都是郗安的笔记。
他下令杀,那边的人回复是。
每一封都是这样!每一封都是!
而在最后那封信上,那边人称呼郗安为——小侯爷。
........
小侯爷.......
夏家的小侯爷........
林倾白呆望着那些书信许久,忽然开始笑开了。
他的笑的眼睛通红,肩膀颤抖,信纸从林倾白的手指飘然而出,缓缓的落到地上。
恍若中他又想起来他与郗安的第一次相见。
寺庙之下,白雪皑皑,他救下来一个瘦弱的孩子。
那个孩子手里揣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破包子,一路跟在林倾白身后,林倾白回过头,孩子便小心翼翼的停住脚步,眼眸清澈的望着他。
那个眼神将林倾白看的心软。
林倾白将手中油纸扇朝他的方向倾了倾,问他:“你的爹娘呢?”
孩子咬着下唇,小声说:“我是阿姐带大的,没有见过爹娘.......”
“你的阿姐在哪?”
“前几天饿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
他说他没有见过爹娘。
他说他没有名字。
可笑不可笑,夏府的小侯爷说他没有见过爹娘,